随着洛黎的话落，昆吾剑以破军之势飞射而来，拂晓的天幕仿佛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金黄色的灵力倾泻而出，打断了北穆等人的动作。

北穆几不可察的打量了一番洛黎周身灵力波动，神情讳莫如深，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遗憾的看了羽宸一眼。

真是可惜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羽宸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快如鬼魅的身影霎时僵在了原地，他缓缓抬头，眼神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而去，终于见到了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狂喜地盯着因为惊吓而忘记调整呼吸的女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描摹着她的眉眼，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

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羽宸！”洛黎顾不上天界众人宛若救星降临般呼喊和目光，只一寸一寸的扫过羽宸身上的每一处血迹。

她一向寡淡的双眸首次升腾起滔天的怒火，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她周身的气压凝固住了。

羽宸渐渐恢复了神志，几乎就在洛黎开口的瞬间，脚步便朝着她的方向迈了出去，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下一刻，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恐惧的颤抖起来，手中的天魔剑“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黎儿……我……”

羽宸的嗓音嘶哑至极，他看着遍地的死尸，宛若黑曜石般的黑眸瞬间变得灰暗起来，想要解释什么，可最终还是面如死灰的抿起了嘴唇。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无助的看着满身明显至极的煞气，不敢再向洛黎前进半步。

完了，全完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暴露自己身上的煞气。

等到今日的太阳升起，他身负煞气的事情便会传遍三界，届时他就是三界人人喊打的祸害，必然不容于三界，他连一丝奢望的可能都没有。

“阿黎。”北穆眸中精光一闪，趁着洛黎刚刚出关尚且不明真相，抢先道：“羽宸已被煞气迷了心智，今日若是放过了他，来日定然会危害三界！”

天界其他人刚刚见识过羽宸的厉害，无不点头同意，催促洛黎道：“请洛黎上神诛杀羽宸，为三界除害！”

几乎不需有人带头，很快便响起了震天的喊声，“请洛黎上神诛杀羽宸！请洛黎上神诛杀羽宸！请洛黎上神诛杀羽宸！”

洛黎将目光从羽宸身上收回，冷冷地扫了一眼群情激奋的神官与天兵，大脑一跳一跳的疼，思绪乱作一团。

羽宸的目光极慢地环视了一圈周围：不怀好意的北穆、周围喊杀的天族人、满身煞气的自己，最后落到了立于天族人之前，手提昆吾剑的女子身上。

他有点恍惚，这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仿佛在幻境之中一般。

对！没错！此情此景，他曾在神域幻境之中见过！

羽宸似有所悟地抚上胸口的那处剑伤，刚才因洛黎的沉默而滋生出的一丝希冀彻底熄灭，绝望的大手彻底将他拖入了罪恶的深渊。

“黎儿，你真的要杀我？”羽宸问出了那句和幻境中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话，同样也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痴痴的望着那名风华绝代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向她捧出手心里的魔神花，像是被妈妈抛弃的小兽一般，翻着肚皮讨主人开心，期盼主人能够带他回家。

洛黎的瞳孔骤然紧缩，那透明色的小花像是无数根银丝一般密密麻麻的穿透了她的心脏，她用尽全身力气抑制着眸中翻涌的水色。

洛黎迟迟没有动手，北穆暗自扫了一眼隐隐有些不满的天族人，又对洛黎蛊惑道：“阿黎还在犹豫什么？你是天界的洛黎上神，难道真被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

此话一出，天界之中顷刻沸腾了起来，北穆嘴角微勾，今天无论洛黎出不出手，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她若是当真杀了羽宸，洛黎与魔界结仇，自断一臂。她若是不杀羽宸，洛黎上神便从天界除名，天兵也不会再听命于她！

洛黎冷静下来之后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但是北穆万万想不到，她早就出关了，也算占得了先机，不然今日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她垂眸看了一眼满溢着混沌之力的昆吾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唬得住北穆了。

羽宸将洛黎从动摇到坚决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果然，倒映在他眼底的那抹身影还是将剑对准了他。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羽宸的鼻子还是忍不住一酸，他无望的闭上了双眸，一滴血红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划下，泪水中藏着无尽的委屈与苦涩。

她明明说过，不会以灵力善恶区分人的善恶，只要不做恶事就不是恶人的吗？

他一直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个好人，可他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她身上的光只是平等的照在了他身上，可他却妄想将光私有，终究是他妄求罢了，他这种人本就应当生活在黑暗之中，见不得天日。

羽宸张开双臂，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这条命是她救的，能死在她手上，他甘之如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预期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昆吾剑擦着他的肩膀，插进了他背后一名天族人的心脏之中。

解决了那名偷袭羽宸之人，洛黎松了一口气，收回昆吾剑，飞身站到了羽宸的身侧。

她紧紧攥住了羽宸鲜血泥泞的手，昂首扫过那些脸色宛若吃了苍蝇般的神官，掷地有声道：“羽宸无罪！”

羽宸做梦般的望着两只相连的手，他满身的鲜血轻易便将那只白玉般的柔嫩玉手染成了红色，强烈的对比冲击着他的瞳孔。

洛黎持剑将羽宸护在了身后，又气又无奈又心疼的瞪了他一眼，“你答应过我什么？谁让你自作主张去神域的？回去再和你算账！”

羽宸仿佛被人从地狱拉到了天堂，巨大的惊喜让他有些恍惚，只怔怔的盯着身旁女子的侧脸，一向尊贵无比的魔尊竟然又哭又笑的宛若孩童。

他试探性地回握住洛黎的手，牙齿狠狠咬着口腔的软肉，满嘴的血腥与疼痛时刻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