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颗碎糖
作者:行孟 | 分类:古言 | 字数:72.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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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凌家
“我的好孩子,你怎么来了。”
韩凌芸静静的,就这样听着她的心跳声,伸出双手将其抱的更紧了
“做任务,顺道来看看。”她哑声道:“这里是哪儿?阿母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她贪恋般的只露出一只眼睛,侧着脸观察着四周,像一只还未断奶的幼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个世界
“皇族派人来搜查我们家祖辈传下的功法。”韩之尹苦涩一笑:“那本邪法扰乱凡人心性,坏修道者之心,倘若是叫人传入世间,恶果难以想象。”
韩凌芸紧紧抱着她,双手胡乱在背后摸着她的衣服,韩家的衣服布料柔软颜色平淡不张扬,但处处彰显奢华,繁琐却并不累赘,她想她许久没穿过韩家的衣服了,今日竟格外想念
今天母亲穿的不是家服
“这么说,我们有这本邪法了?”韩凌芸问道:“若是邪法,为何不毁掉?”
韩之尹握住她乱摸的手,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未知的秘密。”
“而那本邪法,超出世间万千规则,冲破凡间规律,道法自然,时间在其中都是不可捉摸的。”
“我和你阿父试着摸透这功法,可惜......”
韩凌芸不解:“可惜什么?”
“可惜,这本法不是凡人和仙者能够学的,窥探天机,扭转时间和现世,除了飞升之人,我再想不到第二个能将其看懂的人了。”韩之尹道,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捉住韩凌芸的手指为其戴上:
“你还记得这个小储物戒吗?”
“记得,是阿母和阿父为我准备的六岁生辰礼。”韩凌芸转动手上的戒指,内里刻了符咒,宽度刚好合适,镶嵌的红色灵石在即便黑暗的环境下,也隐隐透着微弱的红光:“只是我小时候不爱戴,有点碍事。”
内里环部清楚的刻了一个芸字,是她的唤名,藏在环戒内,谁也看不见
“这里面有家里全部的典籍和灵器,你小时候不是天天问你的武器库去哪里了吗?”韩之尹笑道
韩凌芸探入灵力进去看了看,里面书籍灵力典籍分文别类的摆好,如同一个小小的书楼,武器库中的宝器灵器,还有数不清的上等丹药都在其中
小时候她成天赖在阿父阿母送她的武器库里不肯出来,无数世间难得的宝器,从绝世高人那得来的战利品,上古时代留下的古宝玩意儿,战争时流通的箭矛和铜币,甚至还少有仙器———每一个武器都有它自己的故事,这让小时候她万分着迷
只不过早在多年前因为法文规定上缴给皇族了
韩凌芸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我以为武器库已经被皇族收走了。”
韩之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挥了挥袖,驱散了屋内的黑雾,四周终于亮堂了起来
此等明亮却让她心惊,简单环顾了下四周,才发觉这根本不是她家中的场景!
四周竟然是用金子镶嵌的墙壁,脚下却是一层透明的晶石,薄而坚韧,无数双手从深不见底的地下伸出,隔着一层透明的晶石,努力而僵硬的贴紧着,似乎地下有无数人深埋其中,想要破土而出!
即便是身经百战,韩凌芸看到这副场景也是实打实的吓了一跳,脚下一软,赫然跪在了地上,双手轻摹着地下的无数双手
凑近了看才发觉脚下的手竟是石头做的,指尖触碰到晶石,她终于看清:
这根本不是石头做的手,而是无数双手变成了石头,如此精密,密密麻麻,不断向上伸着,仿佛想要索取着什么
毛骨悚然!
韩凌芸一时语塞,眼前场景让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与现世不同的世界,论谁都会心惊:“阿母,这……”
韩之尹驱散黑雾的同时,这屋子瞬间变了个模样,韩凌芸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恐怕这空间早就在家中,屋子的模样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如你所见,这里是我和你阿父八百年里使用那本功法撕开了一道缝。”韩之尹抬头向上看去,若有所思道:“虽只是功法的冰山一角,没想到如此惊人。”
韩凌芸顺着她的动作也向上看去,看清的一瞬间,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只翡翠珠似的眸子赫然镶嵌在房间最上方,眼白最多,眼眸却小的可怕,更可怕的是,这只眼占据了大半墙壁,眼珠突出着,压迫着这狭小的空间,此时它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下方,似乎是在监视。韩凌芸瞬间觉得呼吸不畅了
她胸口不规则起伏着,与其说这里是房间,不如说这里是被划开的空间。忽然,头顶正上方的眼睛忽然眨了一下!
“莫怕,这眼只是吓唬吓唬小孩子。”韩之尹拽过她的手,替她顺了顺气:“这里连通世间万千,别怕,越怕它越吓唬你。”
韩凌芸担心的向上瞅了一眼,那只毛骨悚然的眼睛转动着,似乎藏着笑意,紧接着,眼珠翻了上去———大抵是不再监视了
“阿母!这到底是什么!”
平息过后,韩凌芸终于将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话说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动静太大了
第159章 凌家
皇族还在府中,她耽误阿母太长时间了!
韩之尹默不作声,再次挥了挥袖,深不见底的黑雾再次笼罩了这里,更甚,这次韩凌芸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甚至连阿母的位置在何处也看不见了,并非是因为眼睛在突然黑暗的环境下没有适应,而是真正的黑暗,就连自己也看不见的黑暗
那一刻韩凌芸觉得自己可能瞎了
这个想法一蹦出来她自己就笑了,紧接着她的手被人牵起,有人在身后蓄力一推
推她的人力道并不重,好像还带着气
明明黑暗那么可怖,但在踏入时空之中时她还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眼前豁然开朗,数不清的明亮光线透过手指钻入眼中,再次睁开眼,面前又变了副模样,一个俊俏的男子正沏茶,茶水稀里哗啦的从茶盏中溢出,目光迥然的望着她,似乎是看呆了
落了一地的茶水,韩凌芸盯着地上那滩茶水,又看了看这位俊俏男子
男人愣了愣,掐诀将地上的水渍抚掉,又慌乱的收拾了起来
韩凌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背却不是空的,而是一堵墙———这便是阿母所说的打破空间吗?
“你是……”男子沉默的放下茶壶,负手而立,静静端详着她:
“之尹还是凌芸?”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话一说出口,男子忽然笑了,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怪:“不必在意,凌芸,你跟你母亲太像了。”
韩凌芸郑重一礼:“凌家主见笑了,凌芸不知怎么便来到了此处,想必是阿母所意。”
“是之尹所意?……”
韩凌芸偷偷看他,此人便是凌家家主凌峰清,和阿父阿母同出一门,坐拥折竹峰,幼时在年关和生辰礼时见过几面,温和儒雅,尤其是对她温柔至极,性格也有趣,也愿意陪她说话,是个讨孩子喜欢的人
“不必拘束,随意即可。”凌峰清朝她招了招手,执起一茶:“新奇味儿,尝尝?”
想到幼时,韩凌芸踌躇了一下便收好了情绪,蹦蹦跳跳的奔了过去:“从哪来的茶啊!”
“远山上摘的,新鲜的很。”
“那我可要尝。”韩凌芸试探性的端起茶小小的尝着
凌峰清看她有趣,忽然道:“还真是变了不少,以前非要喝甜水,觉得茶水苦涩难咽,现在倒是好了,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阿母也喜茶,家里只有茶,习惯了。”韩凌芸眨了眨眼,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阿叔,凌芸也想尝甜水,桂花味的最甜。”
凌峰清笑着,抢走了她手里的茶:“长大就是不一样,话里还带着刀呢,这日子哪还有桂花,还没到时节。”
“阿叔还能将我认成阿母,看来是不认得凌芸了。”韩凌芸摇摇头,侧靠在椅背上,装模作样的叹气:“时间长了阿叔跟凌芸不熟咯!”
“胡扯。”凌峰清轻哼一声:“开玩笑的话也信,小孩脾气。”
忽然,门被人轻轻敲了两声,紧接着,少女推门而入,来人倒是温婉可人眉目清秀,头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她薄唇轻抿,缓缓开口:“我以为韩夫人来了,正要来打声招呼,原来是凌芸妹妹,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韩凌芸一眼便知这是何人,两人幼时虽谈不上亲密,但算是一起学堂的朋友,她高兴的喊道:“安然姐姐,好久不见。”
凌安然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没落在她身上,韩凌芸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正巧看清了凌家主面上的神情
要说厌恶,也不全是,疑惑、无奈、愤怒几种神情交汇在一张温润俊俏的脸上,更显得奇怪
太奇怪了
韩凌芸悄悄观察着两人的神情,凌家主的变化更令她吃惊,这样的神情,阿叔是万万不可能对她做出的
“回你的房间,家主的屋子也是你能闯的。”凌峰清道,手指一抬,大门瞬间被风吹开,夏夜的燥热的风灌了进来:“招呼打过了,趁夜快些休息。”
“敲过门了。”凌安然反驳道:“家主房间,所以韩夫人……的小女就能闯入吗?这便是阿父制定的专为韩家人优待的规定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韩凌芸见局势不妙,挺身而道:“安然姐姐,韩家现在正和皇族商量事宜,不方便我在场,便将我送到凌家主这……是凌芸打扰到了你们。”
“怎么,商量事宜还要避着你了?”凌安然冷冷扫了她一眼:“这间屋子连阵法都没有,你倒是说说你是从何而来?”
韩凌芸被噎了一下,瞬间不知所措起来,凌安然此刻并不同幼时般那样,带她一起逃学堂,两人笑嘻嘻的在集市游荡,甩掉阿父阿母的追踪,为了一串雪糖球争来争去
直觉告诉她现在应该离开了,韩凌芸念念不舍的望了那包茶,沉重的站起身来
凌安然却忽然冲上来按住了她的肩膀,再次将她按在了椅子上,眼中是她看不清的情绪:“凌芸,有些事情还是讲清楚为好,我想你也不想待着疑虑离开吧?”
韩凌芸眨眨眼:“什么疑虑,什么要讲清楚?”
此情此景,韩凌芸忍不住叹息,她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片刻不得清净
坐立难安时,韩凌芸再次懊悔为什么不把齐云也一同拖过来
凌峰清是个好脾气,屋子狭小,韩凌芸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让道,几步钻到了门边,离两个人都远远的,静观其变
“你要说什么?”凌峰清随意的坐在桌前,翻开卷轴细细看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两人:“有什么疑惑,现在说了吧。”
“阿父休要怪我。”凌安然冷冷道,一记眼刀剜了下韩凌芸:“首先要问阿父,有没有真正将我和阿母看作家人。”
冷不丁被人瞪了下,韩凌芸挠了挠脸,傻乎乎的笑了下
“进了一家门,为何不是一家人?”凌峰清平静道
“那韩之尹韩夫人算什么?”凌安然攥起拳头狠狠的砸在桌上,声嘶力竭:“你把我阿母又当作什么?”
凌峰清这才正眼看她,平静而又认真:“韩夫人是我师姐,你阿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别再胡闹了,能不能像凌芸一样,做出些成就来。”
“什么......成就?”凌安然的缓缓地,瞥了眼身后的韩凌芸
韩凌芸只觉得现在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多余的
“她?她有什么成就跟我何干?”凌安然仿佛是被气笑了,神神叨叨的捂着脸:“阿父啊阿父,你总当我们娘俩是傻子,你心中有谁,谁是家人,何是居所,何才是家,你自己怎么会不清楚?”
“为什么每冬月甘二都要精心准备礼物,每至年关都要离家那么久,你精心筹划着路线,时间,为何近年来,屡屡失败?”
“你!”凌峰清终于发了怒,倏的站起,手扬了又抬,最终还是颤抖着放下了
“回去吧,成心气我,小安然。”他招了招手,敛下眼眸,疲惫道
凌安然缓缓睁开了眼:“来不及了,已经开始了。”
凌峰清不明所以,但也并不想再多说什么,飓风卷来,风将门吹的咯吱咯吱响。意思不言而喻
凌安然缓步离开,韩凌芸在门口躲了两下,没成功,被她一把揪住衣领
“刚刚的话你听进去了也好,没听进去也好,早晚撕了你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