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从不回头看男主爆炸
作者:伏菽 | 分类:现言 | 字数:6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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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校霸和学霸(68)
这一天是周日,江暮白照常起得很早,他向来自律,没有哪一天会例外。
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但今天总还是有点不一样,今天是他的生日。
失去了至亲之后,生日从此只用以计算年龄的增长,和庆祝毫无关系。
如果没有人在乎,那庆生就会变成很孤独的事。
父母生前的好友,乌樟巷的四邻,每逢年节,总是会妥帖而热络的关心着江暮白,但生日这样更为私密的事情,确实没有人想起。
江暮白很能接受孤独。
因为习惯。
因为无可改变。
所以当意识到朝笙或许不会来的时候,江暮白居然生出了一种“那便算了”得心情。
没关系的——
他看向客厅里的餐桌,平静地告诉自己。
十月的国庆假期,朝笙第一次来了他家里。
她站在餐桌旁,比着那张小小的椅子,然后仰脸,笑着和他说话。
他已十七,比之同龄人个子要高大许多,朝笙也同样高挑,因此这张椅子谁都用不上。
所以他把这张椅子收拾了一下,用以陈放一部分火锅食材。
朝笙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江暮白已经很能适应她的性格,因此那些放满了辣椒红油的高川菜,他都一一学会了。
又去问邻居家善于烹饪的阿姨如何做火锅。
张阿姨还以为是他想吃,觉得意外——因为关照着江暮白的四邻都知道,这孩子并不太能吃辣。
起先,叫这个孤零零的少年来吃饭时,他们还会特地少放些辣子。
后来江暮白说太麻烦他们了,于是没多久,尚还年少的他就自己学会了如何去做饭。
张阿姨知道自己家的陈渝隔三差五还会去找江暮白蹭饭。
所以被江暮白的请教如何做火锅的时候,张阿姨摆了摆手:“想吃的话来阿姨家吃就是了,一个人做起来多麻烦?”
要备菜、洗菜、准备繁多的蘸料、碗碟。
但江暮白笑着谢过了她,温声解释:“是朋友想过来一起吃。”
张阿姨这才作罢,仔仔细细地和他说要准备些什么。
末了,又找出了丈夫特制的火锅底料。
“正宗的麻辣牛油,你朋友要是会吃辣,肯定喜欢。”
朝笙是很会吃辣,但他无法知道她是否喜欢了。
火锅沸腾,溅起滚烫的红汤。热气在清寒的十一月里凝出水来,满桌的菜也都笼在水汽里,放眼望去,都是朝笙报菜名似要求的那些。
隔着飘飘摇晃的白雾,那把高大的椅子空荡荡,答应好要来的人,没坐在这里。
所以,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垂着眼,感到心里现在格外的空荡。
已过正午,微信里静悄悄,电话也没能打通。
在某个上午和江暮白打过招呼后,那个叫文姗姗的女孩发来了好友申请。
她的朋友圈里,酒吧的灯光混乱暧昧,高挑明艳的少女在夜里举杯痛饮,卡座上仰靠着的是霍昀漫不经心的剪影。
“又被放鸽子了啊。”江暮白淡淡的想。
思绪很浅,他惯常冷静。
但是那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感觉为什么在心里升起,来回的磋磨。
火锅沸腾到快要烧干,江暮白才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站起身,按照张阿姨所叮嘱的,将凉好的的开水倒了进去——
“别光顾着烫菜聊天了,水烧少了就要再加。”张阿姨事无巨细地叮嘱。
还什么都没吃,菜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他拿起筷子,犹豫了一瞬,选择先吃没放辣椒的清炒茼蒿。
茼蒿有特殊的香味,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嫌弃。
朝笙恰好属于前者,他试着去适应她对于食物的口味。
那些高川所特有的菜也都不能浪费。
江暮白很聪明,做饭也很有天分。
对着菜谱仔仔细细地学,明明是个完全吃不了辣的人,做出来的水煮肉片麻辣牛肉却都色香味俱全。
他一样一样地、吃得很慢。
胃里泛酸,眼眶发热。
江暮白想,他果然不擅长吃辣。
其实,他从不会在读书之外的事上勉强自己。
因为就算能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善意,他的生活本身依然是一道很难的命题。
所以从不吃辣,所以强迫症、洁癖,所以用温和平静的皮囊对抗躁动的青春期,所以和其余人保持着礼貌却不疏远的距离。
无所依靠的人必须保证能够全权掌握住自己的生活,才不会落到尘泥里。
他年少的心是沉静的湖水,再多的暗流漩涡都在如镜的水面之后,谁也不会看到。
但某一天,有人惊动了这寂静的湖泊,把月光似的影子倒映在水中。
然后,江暮白看到了那盏月亮,发觉那就是他所向往的一切。
所以不断地破例,不断地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这个认知让江暮白强自平静的心绪直接跌落谷底。
火锅很快又咕噜咕噜冒着泡,干椒在红汤上面翻滚漂浮。
江暮白夹起一筷子肉放了进去。
羔羊卷切得很薄,颜色很快就在沸水中变浅。
蘸料打的是油碟,他几乎不吃这样辛辣的食物,却也知道高川火锅的特色之一就是油碟。
舌头已经被辣得有些没感觉了,可今天这样特殊,江暮白不想完全的浪费掉。
他越吃越慢,筷子却没停过。
但江暮白吃不出好吃与否。
他忽然觉得可惜了陈叔叔独家秘制的火锅底料。
思绪游移之际,虎口上忽然传来了灼热的痛意。
江暮白低头看去,是沸腾着的汤水溅到了手上,燎出了一块红色的圆痕。
他这才想起来要把火关小些。
约定好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他一个人吃着过于丰盛的食物,耗费了大半个中午。
饶是如此,还有不少菜剩了下来。
都凉透了,也没有刚出锅时那样好吃。
江暮白又夹起一块水煮肉片,菜放了太久,所以肉片上都带了点凝固的油脂。
花椒、干椒、豆瓣酱的味道辛辣而浓郁,刺得他清俊的长眉都微微皱起。
江暮白认命般地将筷子搁在了碗上,胃里翻江倒海,半晌,他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现在难受得不行。
兜里翻找,摸出了一粒糖。
是牛奶味的,香气甜且馥郁,却一点儿也压不住舌尖的痛意。
那天,是她拉过他的手,玩笑般的说“这才是礼物”。
某个暮色深重的傍晚,她的面容在火光前明晰而温柔。
一字一句,她许愿,要他立刻开心起来。
江暮白慢慢咬碎了那颗糖。
“可是,闻朝笙,我现在……并不开心。”
他的声音浅而淡,薄得像是一句呓语。
月亮没在约定好的白昼降临,愿望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