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牢，布满着潮湿的血腥味。

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从没有来到过这种地方，走在这里都觉得被碰脏了，阿零则是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不让他的双脚沾地。

“阿零。”

地牢内的人一个个虎视眈眈，他越是深入便越害怕，忍不住小声问道：“黑龙在哪里？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到他……”

“黑龙被关在地牢最深处，还要再走一段路才会到。”

阿零揉了揉他的头，“因为忌惮，还因为他罪孽深重，所以他的待遇要比寻常犯人很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怎么可能愿意带浅安来这种地方？

可只要是浅安想。

无论什么，他都会选择尊重支持。

浅安主动抬起了头，在他的掌心轻蹭了蹭，乖得要命，“知道了。谢谢你，阿零。”

即便在此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阿零的确只觉得心快要软成一摊水了。

他忍不住问道：“这么在乎那条龙？”

浅安很努力地想了想，摇头。

“我不知道……阿零，他们全都在说着恶龙的罪行，说他必须要死，所以是不是我错了？我和他们都不一样……只有我不想看他死。”

“我的安安做什么都是对的。”

阿零的神色认真，解释道：“对错因为角度不同，所以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一样，不要受其他人影响，做你想做的。”

浅安双眸轻眨，许久没有说话。

他似乎逐渐地明白了什么。

地牢最深处，层层铁栅栏之中，关押着浑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的四肢甚至腰间都被缠上了带着倒刺的锁链，应该是为了避免对方逃离。

哪怕只动一下，那刺都会多划开一道皮肉，鲜血淋漓。

他被捆锁着无法移动一点距离，脚下的地面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而鲜血却还在不停地流，遮住视线，也完全挡住了那张脸。

看到他的时候，浅安甚至没敢去认。

他的手掌无意识收紧，呼吸急促，死死攥着阿零的手臂。

“阿零……”他甚至需要求助，无助地问着：“是他吗？”

阿零点了点头确定：“是。”

这一瞬，浅安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地牢中的温度似乎要将他冻住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觉得这样冷？

“钥匙！”浅安似乎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阿零怀中，竟是要直接冲过去，“阿零，把门打开……我要进去。”

小公主的眼圈泛红，在他怀中扑腾着，阿零担心他，忍不住劝：“安安，别激动，你先稳定下来情绪再说。”

浅安一向都很听阿零的话。

他安静了下来，努力像阿零所说的那样平复自己的情绪。

可这样试了片刻过后，他却突然发现，已经没有效果了。

“阿零……”浅安语气带着哭腔，像是在无形撒娇，既急切又可怜：“我已经在努力平静了，但是好像没有用，怎么办啊？”

阿零这次是看出来了，浅安是真的关心这条恶龙。

他稳住身形将浅安稳稳地抱了下来，拿出了钥匙拧着门锁，“别急，安安。我这就带你进去看他。”

地牢内的尼格里斯听到声音，恍若未闻般，头都没抬一个。

直到一只手触上了他裸露出的腰腹。

软软的，带着一丝温润的温度。

他像是突然发狂了一般，拼命地撑起被刺得血肉模糊的手臂，向眼前人的身体挥抓去，目标明确，拧断对方的脖子。

“唔——”

眼前人的手臂被抓住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做攻击，便听到一声似乎是疼痛的呜咽。

尼格里斯的状态让他思考不了太多，他只有一个想法，撕碎眼前的人。

可就在这一刻，对方却没有躲避，甚至主动环住了他的腰。

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笨龙……是我，你要杀掉我吗？”

尼格里斯缓缓抬起头，阴鸷双眸死死盯住了眼前的人。

他会毫不犹豫对来挑衅的人类动手，而对方如今未必会怕他。

锁链被上了咒术限制，他甚至没有办法变回兽形态恢复身体，处处被压制的尼格里斯，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人都惧怕的恶龙了。

浅安不怕死一般地环着男人的腰。

“不要抓……”他轻声道：“我疼。”

就这一句，尼格里斯瞬间放开了手。

安、安……

浑身是血的恶龙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个音节，他只能盯着浅安，神色写满了意外和惊愕。

是、他的老婆……他的安安。

手臂被蹭上了男人身上留下来的鲜血，浅安红着眼眶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贴在那裸露出来的伤处上。

“坏龙……”他的声音哽咽得厉害：“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尼格里斯拼命地微弱喘息，想要抬手触碰到浅安的脸颊。

他的笨蛋老婆怎么哭了？

“锁链……”

浅安的目光落在了缠绕着黑龙的锁链，眼眶发酸，“好碍事，这些东西会伤到你。”

尼格里斯努力张了张嘴。

没事……

不要担心啊。

可他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动都无法动一下，他是废龙了。

“你等一等……”浅安徒手抓住锁链，像是在撕扯白纸般，将它撕扯成两段，声音含着哭腔：“我把它解开就不疼了。”

阿零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但如今还是忍不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片刻后，他才想起要阻止。

“安安，快停下。不要再继续了！你弄坏了锁链，他很可能会逃出去的！”

浅安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他十分为难地看着男人，眉头皱着，看起来是快要哭了的模样。

“可是他、会不会很疼啊？”

这些人怎么这样对他的龙……

“不……”尼格里斯艰难地张开了口。

他很努力才说得出话，阿零本以为他是想说不疼，可等待了许久，却只是听到对方努力道：“不、哭……”

浅安的眼泪也在这一刻滞住了。

他抬起手，不顾被沾染得脏了的手掌，轻轻擦去男人脸上的脏污。

“对不起……”浅安的声音很轻：“对不起啊，坏龙，我没办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