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如果还能有谁与周司瑾抗衡，那就只有他的至亲之人，他的血亲。

而周司钰，会是那把上好的利刃。

离开前，他交给了浅安锁在脚上那把锁链的钥匙，并且告诉浅安若是磨得疼了，就悄悄解开放松一些。

而浅安嘴上应着，转手就将那把钥匙找了个安全地方藏住。

并且在周司瑾终于来看他的时候，故作无辜撩开了遮挡住脚腕的宽大衣袍。

“国师……”浅安笑着唤他，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转了话头：“嗯～不对，现在应该是陛下了。”

周司瑾沉着眸，轻轻摩挲着他脚腕处被磨出红痕的痕迹。

声音低哑道：“不必如此。”

“我倒是觉得很有必要啊。”浅安眨了眨眼，神色无辜，“我昏迷这些时日你做的事，全部都了解到了一些，无非就是你夺了我的江山篡了我的皇位，只是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并不重要的东西。”

他眸中那般澄澈，叫周司瑾不敢看。

而浅安适可而止的不再继续提起。

只是问着：“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周司瑾沉默片刻才回：“周府。”

“你怕我会跑出去才上了锁链？”浅安轻柔地勾住他的小指，“可是好疼，你要永远将我关在这里吗？”

周司瑾却是许久没有回答浅安的话。

只要将完整的浅安作为药引……

就可以彻底治好他的疑症。

浅安的手掌松了松，小声询问道：“你还会放我走吗？”

周司瑾丝毫没有犹豫：“不会。”

“那你会娶我吗？”

这一瞬，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没有想到浅安竟会问出这种问题。

“知道了。”浅安轻声自语了一句，“这些年你全将精力放在我的身上，旁人说起时都认为你不近女色，我本以为……我在你心里至少是特别一些的。”

可是一个本以“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带着后位身份再出现在众人眼前？

周司瑾手掌攥紧，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你想吗。”

“……嗯？”

“你想让我娶你，以伴侣的身份，坐在我的身边吗？”

他不知自己怎么就问了出来。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哪怕仅仅只是一提，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行。

似乎是这想法出口实在过于不切实际，浅安也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扯出一抹带着讽刺的清浅笑意。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他敛起眸色，“不用在意，只是可不可以把它解开？真的好痛啊……走起路来也不方便。”

周司瑾一颗心无端地沉了下来。

随口说说……的确是他的性格。

在浅安含着水色的祈求目光中，周司瑾几乎显得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故作冷淡回应道：“真是被惯坏了。”

他毫不犹豫站起身，又扔下一句：“我去取钥匙。”

浅安轻笑了笑，没有开口回应。

如果这个男人有足够细心的话……就会发现钥匙少了一把。

能从他手底下拿走钥匙的，他心里自然清楚都有谁。

＊

周司瑾自离开之后，便再没有踏入这道门，也许是发现了周司钰已经交给了浅安钥匙，心中已有芥蒂，又或许公务实在繁忙。

毕竟他没有嘱咐过浅安，今天晚上是否还会再回来。

“安安。”

阿零拎着食盒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我带了吃食来，有你喜欢吃的糖蒸酥酪。”

“你……”

浅安看都没看放到桌子上的食盒，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阿零，欲言又止：“你是怎么做到……带着这些宫里的东西来的？”

以前做皇帝的时候，单是在食物上，便摆着数道菜品不重样。

而他现在是周司瑾的阶下囚，阿零怎么还能带这么多好东西来给他？

一个侍卫，简直是……手眼通天。

“你说的是这些？”阿零的神色不变，舀了勺蟹羹送到浅安嘴边，“自然是得了周司瑾默许，他还不至于心疼这些吃食，知道是要给你，特地嘱咐多用些心。”

浅安已经准备要接过的动作停住。

沉默片刻，垂着眸小声道：“哦……突然不太想吃了。”

阿零拧了拧眉，“再恨他也不能委屈自己，你还打算绝食？”

不管是往日还是在如今，阿零都始终如一的对浅安毫不敬畏，反而总是站在长辈角度般……责备教育。

“……谁说我不吃？”

浅安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只是觉得味道都大打折扣了。”

阿零放下碗筷，心中对即便已有反抗能力，骨子里却依旧娇气脆弱的浅安生出了一丝怜惜和疼爱。

突然想摸一摸浅安的头，想触碰他。

于是他伸出手，落在浅安的发顶，将那柔顺的发丝揉乱了些。

浅安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没有躲开，只是戏笑着开口：“我看起来很像宠物？”

阿零沉默了片刻。

“没有。我只是想……触碰你。”

唯独在浅安的面前。他想做什么事从不需要解释或借口，即便这理由实在有些怪异。

浅安被逗笑，主动蹭了蹭他掌心。

嘴上却还不忘调戏他：“阿零，你若再留在这儿不走，可能就要被当场捉奸了。”

阿零的动作终于停下来，如果浅安不提醒，可能他真的要忘了这点。

“连我都取笑？”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浅安的额头，“即便周司瑾如今站在我面前，也未必能认得出来我来。”

浅安这才老实了不少，嘴上说了句无聊就将阿零推出去了。

话虽是调笑，可他也确实是有担心。

担心他们被一起撞见，担心周司瑾会对一直帮助自己的阿零出手。

浅安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东西，在天色暗下很久之后，便回到了床上休息。

他以为周司瑾不会再来了。

直到深夜，睡眠昏沉之际，一具带着寒气的身体自浅安身后将人圈住，带进了怀里。

整个人都仿佛被蛇缠紧一般。

浅安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头都没有回，便分辨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声音还带着些初醒的绵软和茫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大大小小的琐事过于繁忙，难得抽出了些时间。”

周司瑾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似乎有一些疲惫：“别动，我这时候来不想做什么，你好好睡一觉吧。”

浅安的呼吸滞了下。

他们之间……难得有待在一起却相处得这般简单的时刻。

或许这个男人实在太累了。

“嗯。”他轻声回应了一句，又重新陷入睡眠之中。

迷迷糊糊的时候，脚腕处传来微弱的“咔哒”一声响，沉重的束缚似乎脱离了身体。

……

做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