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肯困樊笼
作者:无敌小橘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6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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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吕家
宋义带着宴如出门,那是一步三回头。
瞧着宴如的样子跟小东西有个五六分像,只是腰身更粗壮些。
宋府跟吕家离着二十多里地呢,光靠走可得两个多时辰。
为了快去快回,宋义叫了两辆黄包车来,都是宋家的生意,连车行也有。
“您别吃心,府里人都不知道您是谁,只以为是老爷新纳的小妾。”宋义眼盯着周围,悄声说道。
宴如心里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大帅府的人在找她们俩姐妹,若府里明晃晃地出现个陌生人,说不得就被嘴碎的下人透露了出去。
但若说是新纳的小妾,养在楼里倒也说得过去,且平日里不让下楼,这就免了消息泄露出去。
一瞬间有些不确定宋老爷对自己的心思,宴如只好对着宋义笑了笑,低着头装害羞。
忽而又想到,“那我今天在府里走动,岂不是很多人看见了?”
“这您不用担心,哪回来个新的姨太太大家不看的,过几天也就好了,老爷必定会下令封口的,您放心就好。”
宴如长舒一口气,生怕自己一时意气坏了事儿。
其实她如何不知这一番举动会牵扯不必要的麻烦,可按形势,再不做些什么,恐怕真要无名无分地在宋家宅院里做个妾了。
因此只能将水搅起来,让她有转圜的余地。
傍晚出的门儿,等到了西南边儿,已是华灯初上了。
这边儿的街道明显坑洼了起来,黄包车跑在上边也不太得力,两边儿房子也低矮了许多。
门前都搭着帐篷,黑压压的,底下很多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是这会子买的人少,看热闹的居多。
今天是中秋佳节,吃过了晚饭便呼朋唤友四处游玩,虽然年月不好,但在这天也显出些现世安稳的奢侈模样。
街上的人虽不像城东边儿的富裕,但也因街上做生意的多了,有另一番小市井的光景。
宴如坐在车上,对这些光景熟悉的很,以往中秋佳节,吕父也会带他们姐妹出来闲逛,亦或是买些吃食、玩物,但更多的是一家人在家中团聚。
黄包车不甚宽敞,车篷也拉了起来,仿佛包成一个小世界一般,将宴如紧紧裹在里面,居然有片刻的安宁。
“咳,到了。”
宋义的声音唤醒了宴如的沉思,便顺势搭着他的手下了车。
环看周围,还是旧人旧景,只不过不到个把月的时光,自家已经物是人非了。
下车这档口离吕家铺子还剩个二三百米,宴如却像挪不动一般,脚步沉沉。
宋义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宴如收起出神,不敢再露出异样。
在路上宋义已提过了,这段时间怕是她家周围会有警察巡逻,就等着她出现。
好在街上人来人往,他俩个也不显眼。
找了个能看见店铺的位置,叫了两碗馄饨,宋义压低声音道,“咱正好吃点儿东西,在外边儿我就叫您小方了,就是伺候您那丫鬟。”
宴如没有异议,食不知味地拿着勺子舀了馄饨送进嘴里,尝不出什么滋味。
夜里光亮不是很好,仅靠几家稍大酒楼点着的电灯照明,也就百来米的亮度,再远处就看不清了。
借着街上影影绰绰的灯光,也够宴如看清自家铺子了。不大的门脸上贴着两道封条,看不清字样,但也知道那是警局给出的。
坐实了心中猜测,宴如显然兴致不高,铺子肯定是进不去了,但院子的大门,不知道还使不使得。
吃过了馄饨,也没发现来往的人之间有警察的身影,但宴如没有这个经验,只好请教宋义。
“宋义大哥,您看周围有危险吗?咱们从院子里回去能不能行得通?”
宋义是在外打交道老了的,刚刚吃馄饨时便留心观察周围的人群,除了三两个便衣,倒没发现其他不妥。
“这里有两三个警察混在人群中,但不知是为何而来,若是……”
宴如听出了宋义话里未尽之意,点点头道,“不必要冒险,尽力而为吧。”
宋义是个练家子,常在外面跑的,对黑白两道都有些熟悉。
宴如不想放弃得来不易的机会,自己家就近在咫尺,怎么也要想办法去看一眼,万一吕父有留下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二人商议一番,定下计策,由宋义伺机溜进宋府查探情况,宴如则在周围转转,看能不能遇见清如,毕竟今日人多眼杂,说不得清如也会趁机回来。
宴如穿着宋府的下人服,也不怕有宵小之辈冒犯,毕竟这四方城里,除了大帅府,就是宋家了。
宴如细细告诉宋义吕家的情况,这吕家的院子本是三进,后来钱不凑手,单独辟出一进院儿来租了出去,另外两进是吕家自己住的。
所以从院门进也好,从租户那家翻进去也罢,都能进得去院子。
宋义将宴如的嘱咐都听进去了,就要动作起来,还不忘叮嘱道,“小方,你就在这周围转转,切不可操之过急,我去给个老友送点儿礼,片刻后就回来。”
宴如也配合道,“哎,好嘞,大哥您放心。”
彼此给了个“放心”的眼色,两下行动开来。
宴如依旧在人群中转,或是看看灯,或是看看饼摊。
她这样只看不买的,也不算打眼,谁也不是富裕人家,像她这样光看着过眼瘾的不在少数。
宋义这边离了宴如,更是轻松便宜。
他不打算走院门或是租户那边,查看了一番周围的民居,在心里大概留了个底儿,计算一下方位。
先是进了条卖粮食的胡同,这里逛的人少,三三两两的,也没有便衣的影子,几个老板也在门口拿着蒲扇赶着蚊子,昏昏欲睡,见他走过来也没人迎客。
在家米铺旁边有口井,胡同里的人专门修了两米见方的亭子挡着枯枝败叶落进去。
见左右无人,宋义翻身一跃,借着亭檐落进了旁边院子里。
这里离吕家只有一墙之隔,却也有人住,因此警察就算要埋伏也不会在这里。
一个老婆子正躺在躺竹椅上纳凉,拿了张绢帕盖在脸上,不知睡着没有。
宋义小心地避开她,借着院中假山,几步蹬起跃了过去。
带起的风轻轻掀掉了婆子的绢帕,一双眼睛睁得浑圆,胡子拉碴,一开口就是粗粝的声音,颇带些不满道:
“唉,我‘老婆子’是年纪大了,怎么总有人觉得我眼瞎耳聋了呢。”
宋义这厢的确翻进了吕家的院子,外边的院儿里围着院墙种了花草,又开出几块地来种菜。
当中留出宽敞的路和一个场坝来,估计是用来聚会玩乐的地方。左右厢房带着两间屋子,看起来像是仆人的居所。
这里没什么改变,除了花草树木没了人照看被杂草盖上了以外,看不出有何异样。
但仔细看,却发现有被踩踏的痕迹,多半是来人抓捕吕父时留下的。
宋义又来到内院,正中的房子应该是吕父的住着的,左右厢房各两间,应是两姐妹住着的。
近一个月没人打扫,地上多了些枯枝败叶,只有萧条,不见潦草,正院的门敞开着,维持着主人离去时的样子。
宋义小心地摸了进去,只见地上散乱着些碎瓷烂铁,值钱的都搜刮的干净,一样不见。
曾经朦胧的纱帐扯的七零八落,像块破布似的挂在窗棂上。但凡有门的柜子都翻开了,走后也没人收拾。
仔细地看过去,落了一层灰,除了宋义自己,并没有别的新鲜脚印。
又来到东厢房,一推门儿是个里外套间,凌乱得跟正房差不多,空气中除了灰尘,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儿脂粉气。
虽然砸的不堪入目,但也能从布置摆设上看得出原先的主人家,是位懂得生活意趣的。
几张西洋画被撕得稀烂,嫩粉的围帐也踩上了糟污,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其他的没一样完整的。
再去西厢房看,情况也一样如此。几间屋子都没有来过人的痕迹,说明吕家大小姐并没有回来过,其他线索几乎于没有。
但得出这个结论也可交差了,宋义转身就要走。
“别走啊,看仔细没?”
冷不防地出声儿,叫宋义惊了一下。
几道强光突然刺过来,宋义眼前一白,什么都看不见了,连忙闭着眼闪躲。
关掉了手电筒,张警长满不在乎地踱步而出,那“狗头牌儿”手电在他手中抛来抛去,颇有纨绔之相。
宋义听音辨人,有些像是张功张警长,便试探着问,“张警长?”
“哟!这还是个熟人。”张警长看看左右,“走,看看这是谁啊。”
几个人关掉了手电,将宋义拖进了正房,按开了灯。
左右被人抓住,宋义没反抗,只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看着宋义身上的衣裳料子,比张警长穿的还好,听他的话,也应该是认识的。
其实张警长已经认出来了,但也问道,“你们来看看,这人能叫出我是谁,是不是你们谁家的亲戚呢?”
这回张警长带的是三儿和王朝、马汉两兄弟,外边儿还有几个便衣。
三儿伸出头瞅了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宋义吗?宋家的长随。”
宋义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努力适应光线。
虚着眼一看,张警长等人都围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讨好的说道:
“王三儿大哥说得对,我是叫宋义。不过不是宋老爷的长随,只是个打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