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兴合上了自己面前的电脑，他的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只待明日的公开测试。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躯，一百来岁的人，本不应该熬夜的。但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今天这难得的加班下来，倒是无比的清爽。

五十多岁后，他就退居二线了。超脑科技招纳了智人国最顶尖的年轻人们，给这个企业注入了无限的活力。他提出的设想，总能有人帮他实现。像这样亲自上手的机会，不多。

他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了地下实验室。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忙碌异常。张曦月提前来打过招呼，会有人想尽办法把虎落带走。他们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研究这个来之不易的样本。

此刻的夜嘉与和何念之已经把虎落的躯体扫描完成，现在正在进行大脑的扫描。

由于大脑中复杂的神经元连接，他们需要使用超脑科技最强大的断层扫描仪进行扫描和三维重建，因此费了些时间。

刘昱中教授此前向罗兴递交了“清醒实验”的申请，罗兴直接就应允了。看刘昱中正在摆弄的那一堆仪器，也应该快到进行清醒实验的时刻了。

所谓的清醒实验，就是在被试者清醒的状态下，对他进行提问，以检测大脑中特定部位的活动。这在医学上是非常常用的。用在像虎落这样的电子改造生命体上，还是第一次，肯定会获得非常有价值的结果。

罗兴背着手，饶有兴趣地在实验室外看着。

不多时，两位助手就把完成大脑扫描的虎落推了过来。刘昱中教授开始把各种探测器固定在虎落的头皮上。根据初步扫描的结果，他们还找到了一些适合安插体内电极的位置。虽然实验室内外是隔音的，但罗兴觉得此刻开颅电钻的声音一定美妙极了。

等到所有的探测器都安置完毕后，他们重新把虎落安置在容器内，以方便唤醒他。

刘昱中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按钮，罗兴也打开了监听开关。

容器内的虎落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完全陌生的三个人。

“阿泽怎么样了？石虎在哪里？”虎落可不管这些人是谁，他只想知道他在意的人们怎么样了。

“你好啊，小家伙！”刘昱中的脸靠得容器很近，能看到虎落开口说话，无疑是让他兴奋不已。何念之也凑上前来，眼中满是好奇。

“你们是谁？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他们一定没事。”刘昱中可不想和虎落聊这些与他的研究无关的事情。他立刻拿出了准备好的道具，诸如手中的纸片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卡片上的人物是什么表情，什么情绪；还让虎落朗诵文字……

虎落的内心烦躁不安，但是又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指令回答一个又一个索然无味的问题。

夜嘉与在一旁的电脑上处理扫描仪反馈回来的，虎落回答每一个问题的脑电信号。通过解析虎落的大脑和其中的机械是如何互相作用的，可以获得大量关于脑机融合的实战资料，对于开发脑机接口而言是绝无仅有的一手资料。

虎落正在不耐烦地回答问题，突然脑袋里蹦出了一句话——

不要出声，我是来帮助你的，我就在你的左边。如果你接受到了我的信号，就咳嗽一声。

虎落不能转头，但是夜嘉与的人像确是倒映在眼前的的玻璃上。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还是咳嗽了一声作为回应。

不过，正在监听他们对话的罗兴听到这声咳嗽后，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死死地盯着实验室的三个人，面露凶光，轻轻地按了一下手表上的一个按钮，几个保卫人员就来到了他的身后。

虎落的脑袋里还在不停地接收着来自夜嘉与用电脑传过来的信息——

我正在把整个超脑科技的地图和人员传送到你的大脑之中。记住，你的大脑有一半是可以联网的，我现在正在把超脑科技的内网权限给你！

虎落一边自如地回答着刘昱中的问题，一边在大脑中解析着夜嘉与传送过过来的海量信息。

但是，信息还未加载完全的时候，罗兴带着人闯了进来。保卫人员一枪射中了夜嘉与的头，夜嘉与应声倒下。

就在刘昱中和何念之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个安保人员冲过来拔掉了连接虎落大脑传感器和电脑的线路。

信息传输失败了！

“罗兴先生，你……这是我的学生啊，你杀了他？”刘昱中眼中同时流露出惊恐和愤怒的神情。

“刘先生，你应该更慎重地选择你的学生！”罗兴板着脸，上下打量着刘昱中，脑中高速运转，判断着眼前这个教授是否值得信任。

“他……”刘昱中转过身指着夜嘉与的尸体，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夜嘉与的尸体变成了一堆粘稠的白色物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人形了。

“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何念之赶紧挪开了脚。

眼前的这些也让罗兴感到意外，但是他很快又回复了冷静，“你们区把这堆东西收拾了，记得用容器装起来，值得研究。至于刘教授，你继续你的研究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安保人员招呼着实验室别的研究人员一起来处理白色物质，罗兴看了一眼容器内对着他面露凶光的虎落，转身离开了。

等他出了实验室，张曦月才闻讯赶来。

“对不起，老板。”人是她找来的，她肯定得负全责。

“这就是你说的底细干净？”罗兴没有看她，语气冷如冰窖。

张曦月不寒而栗，站在罗兴身后不敢说话。

这时，一个安保人员走了出来，和罗兴汇报一切已经收拾妥当了。

罗兴看着实验室里的情况，刘昱中和何念之显然没有从刚开发生的事情里缓过神来，都坐在椅子上发呆。

“张曦月。”

“老板，有什么吩咐？”她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去好好查查，那个家伙把多少资料传输了过去。”罗兴隔着单向玻璃盯着虎落。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张曦月赶紧离开了这个气氛压抑的地方。

容器里的虎落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虽然数据传输中断了，但是已经接收到的数据还是不少。超脑科技从实验室到地面广场的建筑图纸他都已经拿到了，他知道该怎么逃出去。只是，如果不能想办法把自己拼回去，他根本就无法移动。

更重要的是，他拿到了内网权限。这个权限随时会被关闭，虎落正在调动全部的脑细胞浏览超脑科技的内部信息。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一个被关押着的熟悉的人——

石武哥哥！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的这些画面都黑了下来。他的权限被移除了。

……

二百三十万光年之外……

银河系，太阳系，地球！

随着一个球状的容器缓缓打开，夜嘉与从里面滚落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周围的人连忙用准备好的毛巾裹住了他一丝不挂的躯体。

“怎么样？”一个戴着眼镜、白发苍苍的老者焦急地问道。

夜嘉与喝了一口别人递来的营养液，然后摇摇头说道：“没找到！”

老者失望地垂下了头来。

“但是，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夜嘉与终于平复了过来，“有谁手上有《山海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