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被毁，万千魔族几乎全部死绝，自然也不需要魔君了。

冥夜只是失去了有关楚晚宁的所有记忆，并不是完全失忆。

这数亿年来，是他过的最平静的日子。

“小黑，你说此处和莽荒域相比如何？”

上界当初被毁，真正莽荒域也不存在了，不过他对那地方有种特殊的情感。

小黑是一条普通的小黑狗，不过在他的帮助下，如今也已蜕变。

“忘了，你没有去过莽荒域。”

冥夜低笑，其实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怀念如此普通之地。

此处有好几个原始部落，一直供奉着他，他们将之称为“山神”。

“今日又是供奉之日，走吧，去听听信徒的诉求。”

伪超脱对于普通修士来说也遥不可及，如那传说中的神仙，何况是普通凡人呢？

冥夜无聊时，会满足一些愿望，但大多所求极为简单，长命百岁、金钱珠宝、姻缘事业等。

看着齐刷刷跪倒的一群人，他突然觉得无聊极了，今日不想满足无聊的诉求了。

每个人跪拜时都念念有词，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山神是灵的。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还有一名小姑娘虔诚地跪在地上。

冥夜觉得有趣，便现身一见。

“你为何还不离开？就那么相信山神？”

小黑狗也在一旁汪汪地叫着， 这小丫头胆子倒是挺大的。

栖乐抬头，一时间有些失神，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大哥哥。

冥夜也一怔，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山神吗？”

栖乐并不傻，此人装扮和部落可不一样，而且看起来就很神秘。

“如果你那么认为的话，那我可以是。说说吧，为何独自跪在此地？”

冥夜心情有些烦闷，他想今日不该来的。

“我想学医术，因为部落里每一次外出打猎都会损失好多族人，若我懂医术，或许他们就不用死了。”

听听，多么朴实的愿望，凡人总是那么无聊。

“我不懂医术，不过炼丹还不错，你若愿意，便每日清晨来此，我会教导你一个时辰。”

栖乐笑容满面，果然祖宗诚不欺我，山神是个善良的神仙。

“谢谢山神，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绝不会辱没您的威名。”

冥夜摆摆手，“要谢就谢你那双眼睛吧，我很喜欢。”

栖乐抚了抚双眼，不管因为什么，能学本领总归是好的。

“小黑，你说我曾经是不是有过徒弟？”

小黑狗摇头，自己哪知道主人以前的事，不过数亿年连个朋友都没有，大概也很难有徒弟吧？

时间匆匆流逝，当初那跪在地上求神拜师的小女孩，已经变成风姿绰约的少女。

她褪去兽皮长裙，换上华丽的服装，原因无他，已经是这片星空下最厉害的炼丹师。

“你为何不愿我拜你为师？”

栖乐语气并不平静，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情愫是藏不住的。

“没必要拜师，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而已，既然你已经学成，以后就不用来了。”

冥夜对其并没有特殊的感觉，何况当年那双相似的眼眸已经不见。

“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先前你明明……明明眼神里有情。”

栖乐也曾旁敲侧击问过，这个男人心里是无人的。

他的眼神那样深情，根本骗不了自己。

“还记得你们称我什么吗？山神，神的生命悠长，有时候会很无聊。”

“之所以会教导你，只是闲来无事寻点乐趣，二来……则是那双眼睛。”

冥夜面无表情的解释，小黑心想自家主人果然是个不讨喜的家伙，就不能哄哄人家小姑娘吗？

“眼睛？你把我当成了替身？那人到底是谁？”

栖乐很伤感，以前只是觉得仙凡有别，可她已经很努力的靠近了。

“没有替身，只是一种感觉。”

一种记忆中的感觉，他心中清楚自己一定爱那双眼睛的主人。

“汪汪汪……”

小黑狗将栖乐送走，命中注定终须有，命里没时莫强求。

“你说，我是不是该离开此地了？”

冥夜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好像并无在乎的东西。

“汪汪……”

“你是说，让我出去走走，随遇而安？”

小黑咧开狗牙，它觉得天地很宽广，没见过的风景太多，不明白主人为何要停留在并不存在的过去。

或许曾经是有那么一段记忆刻骨铭心，但终究已经过去。

既然不是命中注定的东西，又何必强求？

“是啊，过去的已然过去，我该离开了。”

栖乐再次去到神山时，那里已经失去灵韵，她知道，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往后的岁月，冥夜辗转诸多世界，有时候会融入凡尘俗世，懵懵懂懂渡过百年。

有时也会收一些记名弟子传授炼丹术或者武道，但也从不与人深交。

楚晚宁曾关注过一次，对她来说，只要此人不捣乱破坏诸天万界安危便可。

小黑越发年迈，牙齿已经掉光，毛发灰白，已经走不动路了。

冥夜眼眶有些发红，他感觉自己什么也留不住，难道此生注定孤独吗？

“没想到堂堂魔君也会如此感性，让我这个死对头来帮帮你吧，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仙依尘用仙光为小黑洗涤身躯，又为其服下一枚果子，助其重活一世。

这条狗或许不重要，但对于一直处于黑暗孤寂的人来说，无异于一束亮光。

他担心这心思阴暗的家伙会黑化，虽然也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活下来的老家伙实在太少，还是不忍少一个故人。

“谢谢。”

冥夜虽然不喜欢欠人情，但仙依尘是个例外，他活得通透，并非故作清高。

“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可真不容易，无聊时，可以去仙灵族，虽然不一定欢迎。”

仙依尘转瞬消失，只留一魔一狗在原地。

“汪汪……”

冥夜摸了摸久违的狗头，“小黑，我懂你的意思，我其实从未憎恨这个世界，只是照亮我生命的光太少了。”

他曾为了一己私欲屠杀亿万生灵，也曾在天灾降临时背叛魔族拖住几位想要做乱的老祖，算是拯救这世界的功臣。

是非功过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只能交给岁月去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