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一时分不清对那个送自己横跨纪元的人，是憎恨还是感激。

若不是他，或许自己永远也遇不到如此友爱的同门。

尽管只相伴了不足万年，但足以成为自己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光芒之一。

“还不曾见过第九纪元，小师妹不介意我们出去走走吧？”

天机笑容儒雅，眼神深邃，算透万古又如何，无法超脱，终究只是命运的棋子。

人生处处都是遗憾，好在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未来如何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也目光盈盈地看向远方，显然对如今的道界充满好奇。

楚晚宁沉默，突然感伤，若是他们看见如今的道界该多么伤心啊？

“小师妹不用想太多，我们皆是命修，尽管不如师傅一般博古通今，但还是略微知晓未来一角的。”

云中的潜台词是，他们早就知晓了道界的情况，事已至此，伤心也无用。

衍道留下了，众人也知道他有话对小师妹说。

“大师兄，你……好像老了一点。”

楚晚宁眼睛发酸，其实无人知晓，随着神道法则的修炼，能引起她心境和情绪变化的人和事已经越来越少了。

眼前的残魂和第三纪元踏月而来的青年相比，苍老了几分。

八位师兄师姐中，她和大师兄衍道的关系最好，其次是二师姐若水。

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师兄，更相当于半师。

世人皆知菩虚老祖只教导命运法则，哪怕对亲传弟子也是如此。

门下弟子若是修行其他法则，都是自行琢磨或者另寻方法修行的。

楚晚宁的运气好，命运法则有菩虚老祖教导，而生命法则也有大师兄领路。

“哈哈，小师妹，一别数百亿年，你长大了，我变老很正常。”

衍道伸手揉了揉眼前女子柔顺的头发，他不用知晓所有经过，也知道宗门最受宠小师妹在第九纪元定然受了天大的委屈。

“别哭了，我家小师妹宛若皓月，若是有人欺负你，大师兄给你做主。”

他突然想起第三纪元，菩虚老祖曾闭关很长一段时间，这丫头都是跟着自己修炼的。

“大……大师兄，我没事，就是太想你们了。”

其他师兄师姐没有活到第九纪元她能理解，毕竟修炼的力量和生命长度无关。

可她冠绝天下的大师兄，哪怕在第三纪元，也是道界最为惊艳的天才。

命运法则和生命法则同修，为何也没有活下来？

“小师妹，若是用一些方法，是能活到这个时代的，我只是不屑。”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轰轰烈烈的死亡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衍道看出来楚晚宁的想法，他不畏惧死亡，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便已无遗憾。

“你们都……都走了，往后漫长的时光都是我一人，就连遁一……遁一也不存在了。”

何止遁一，或许很快连道界都会不复存在。

可人力终究是有限的，她有太多的事无法改变。

“太微，其实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便明白，你只是过客，那不是属于你的时代。”

“你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要担负的责任，或许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不管是我们，还是遁一，亦或者你之前经历的种种，都是过往。”

“过往可能会很美好，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前事眼前人，还有未来握在你手上，要坚强一点啊，你可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衍道心脏抽疼，他看过楚晚宁的命运线，若无任何改变，一个惨字都难以形容。

同为命修，她应该也知晓几分自己的结局，才会悲凉伤感。

楚晚宁脸上重新浮现笑容，自己真是该死，大师兄的残魂出世，必定不能久留，自己怎么还能让他跟着伤心呢？！

“大师兄，你的话我记住了，放心吧，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抗争到最后一刻。”

她不是不想救神族，救更多的生灵，只是自己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想死有什么错？

“你聪慧，做事有自己的主见，我无其他能帮助你的地方，曾窥探你命运一角，寻求一线生机，虽然……”

楚晚宁大惊，自己的命运太奇特，就算查看也需命运法则大成，若是想要修改，反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太微，你记住，雪樱界……是唯一的机会，一定要去。”

说完这句话后，衍道的残魂淡了几分，可见其反噬之重。

楚晚宁哪里还不明白，只怕衍道的陨落跟试图扭转自己的命运有几分关系。

只是说出一个界域名字，连最后一缕残魂都差点泯灭，此地一定很重要。

“大师兄，我记住了，太微记住了……”

她害怕衍道说更多，害怕他自此消失。

“小师妹，无需自责，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想为这世间生灵寻一线生机。”

“第九纪元的极数之乱，你是主要应劫的人之一，记住师尊曾给你说的话。”

衍道想起遁一那位和蔼的老人，第四纪元伊始，便去寻救小弟子的方法，可惜一去不复返。

“大师兄，二师姐……还活着是吗？”

清风曾见过浑浑噩噩的红衣女子，她坚信那就是二师姐若水。

“若水……很特殊，她在第四纪元主动接触轮回法则本源，自此踏入万世轮回，未彻底炼化轮回法则本源，回归无望。”

“你遇到的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她，一入轮回便很难找回自我了，若她恢复记忆，会主动来找你的。”

当初寂玄的本命灵器，之所以会出现在轮回中的若水手中，皆是因为命运法则的作用，她并没有想起过往。

楚晚宁叹息，那个曾言哪怕千万世轮回也要给自己摘果子的二师姐终究是迷失了，还有再见之日吗？

“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去了何处？”

菩虚老祖并不弱，在她看来就算比不上第六纪元的死主，也不至于籍籍无名。

可后世的人几乎未曾听过菩虚这个名字，莫非是他自己主动抹除存在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