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丽见女儿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轻轻叹息一声：“女生外向，果然不假！这还没有嫁出去，就把娘家人给忘记了，要是嫁出去了，那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王梦婷嫣然一笑：“妈妈，你也别说我，你还不是这样！当年你为了嫁给爸爸，光着身体就跑到爸爸家里来了，什么都不要！这么多年，你也没回姥姥家去看过一眼，仿佛我从来就没有姥姥一般。”

“婷婷，你……你是要气死妈妈吗？”刘明丽听了女儿的话，气血上涌，脑壳里满是怒气，愤然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姥姥不让我嫁给你爸爸！”

“嫁给我爸爸你落到什么好处了？连娘家人也不认了？”

“那时候不是年轻吗？什么都不懂，被你爸爸几句甜言蜜语哄着，以为天底下的男人只有他是最喜欢我的，最爱我的，除了他，我……我……”

“俗话说得好嘛，有其母，必有其女撒。你连姥姥都不要，你又怎么让我心里有你呢？那个傻子木棍虽然傻，但是对我百依百顺，很听话的，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男人有这么听我的话了呀，我不为他说话还能为谁说话？就像当年你义无反顾地投入爸爸的怀里去了一样撒。”

“你呀，你真是我亲生的好女儿！”

“亲生的，有这种可能，好女儿，可能谈不上。”

王梦婷盈盈笑着，一边开着越野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刘明丽聊着。

车到考棚街，忽然一阵烟雾升起，接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王梦婷一见，立即惊喜地叫道：“妈，卖臭豆腐的出来了，咱们吃几块臭豆腐再回去吧？”

刘明丽自然答应：“好嘛，婷婷，随便你嘛，累了一天，妈妈的肚子正好也饿了。”

王梦婷便寻了一个车位将越野车停下，母女俩下车，来到卖臭豆腐的摊位跟前。

“来十块臭豆腐。”

“好哩，请坐！”

摆摊的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给二人端上茶来，让二人喝着，自去炸臭豆腐去了。

王梦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四下里望着：“妈妈，你瞧这大街上有各色各样的，你知道哪个人对你好，哪个人对你不好？”

刘明丽头也不抬，亢声答道：“陌生人就是陌生人，我不需要他们对我好，他们也不会对我坏。”

“不见得吧？万一有无事找事的要欺负咱们呢？”

“咱们在这里咱几块臭豆腐，没招谁，没惹谁，谁来欺负咱们。”

“妈妈，你的意思是如果别人欺负你，便是你招惹他们了，对吧？”

“这……”刘明丽一时语塞，旋即摇摇头，“我可没这么说。”

顿了一下又说，“有些人天生就是惹事的，你没招他，没惹他，他偏要来欺负你嘛。”

“这种人属于什么人？是不是和我爸爸一样的人？”

“婷婷，怎么扯到你爸爸头上去了呢？他现在死了，骨灰也埋到土里去了，一了百了，就算有什么人间恩怨，那也已经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他了，你也不要提。”

“人虽死了，但从心中抹去他的影子，可能永远不会了，毕竟他是我的爸爸。无论怎么说，我也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我还是爱他的，也是爱你的，尽管你们做了许多坏事。”

刘明丽听着女儿的话，说到她心里的痛处去了，有些羞愧，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应当红了。

好在这个时候摊主将一大盘子炸好的臭豆腐端了过来，解除了刘明丽的尴尬之情。

“妈，吃吧，你多吃一点。”

王梦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臭豆腐递到刘明丽面前的小碟子中。

“婷婷，你吃嘛，我自己知道夹的。”刘明丽用筷子夹起那块臭豆腐，醮了醋，塞进嘴巴里吃起来。

“好吃吗？”王梦婷瞅着妈妈，盈盈笑道。

“好吃呀，你也吃嘛。”刘明丽一边吃着，一边劝着女儿。

王梦婷又去夹了一块臭豆腐也在醋碟子里醮了一下，然后塞进嘴巴里吃着。

“臭豆腐就醋，可真是人间美味，好吃！”王梦婷赞不绝口。

“好吃你就多吃点。”刘明丽也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块臭豆腐放到王梦婷面前的碟子中。

二人你给我夹一块臭豆腐，我给你夹一块臭豆腐，慢慢地吃着。

吃了一回，刘明丽心里嘀咕着：这女儿除了说话比以前冲了一些之外，其他方面也没见什么变化，对她还是蛮关心的嘛，于是往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婷婷，妈妈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实话实说？”

“什么事情？问吧？保证如实回答。”

“妈妈觉得你近来性格改变了许多，尤其是说到林王两家事情的时候，对妈妈说话都很冲了，这是为何？”

“没有呀，我觉得我还是跟原来一样呀！只是偶尔觉得你还沉浸在过去的恩怨之中，我想让你向前看，所以说话可能冲了点。”

“向钱看？我和你爸爸不正是向钱看么？正因为向前看，你爸爸才设计夺了林家大码头呀。如果没有林家大码头带来的财富，你和你弟弟会生活得那么好？咱们家能买房买车？妈妈这一生脑壳里就没装别的事情……”

“那装什么？不会是装……”刚想说装“屎”，觉得这话对妈妈说着不雅，便缩了回去。

刘明丽哪里知道王梦婷所想的，便笑道：“妈妈的脑壳里这辈子只装着一个钱字，除了钱，妈妈什么也不认！”

“高！实在是高！”

王梦婷立即竖起大拇指，称赞起来。

“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嘛。妈心眼小，脑壳笨，装不下别的东西，只装得下一个钱字，是不是让你笑话了呀？婷婷。”

刘明丽也听出女儿话里的讽刺意味。

“没有，怎么会呢？作为女儿的我，怎么会去笑话妈妈呢？虽然有时候觉得妈妈说话可笑，但是，我心里面还是尊重妈妈所说的话。”

“这就好了。婷婷，你比妈妈读的书多，懂得的道理多，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了，你也不要想着怎么去赚钱……”

“那我想什么呢？”

“想着读书就好了。妈妈读书少，希望你多读书，做一个博士。”

“妈，你还知道博士呀？真不简单！”

“婷婷，你还真别说，记得第一次听到别人读书读到博士的时候，我还心里暗笑，博士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木匠么？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才当上一个木匠，岂不是浪费时间？”

“妈，博士怎么会是木匠呢？”

“你不知道吗？咱们农村人称木匠就叫博士呀。”

“哦，那是不是说木匠懂得多？”

“有这个可能。在农村，木匠比泥水匠吃香，而且工钱多。”

母女俩一边说着话儿，一边吃着臭豆腐，聊着天儿，说着笑话儿，气氛倒也融洽。

十块臭豆腐吃完，王梦婷瞅着刘明丽道：“妈，吃饱了没有？还要不要再来几块？”

刘明丽打着饱嗝，笑说：“我吃不下了，婷婷，你想吃就吃吧，不要管我。”

“我也吃饱了，不想吃了，妈，那咱们结账回家吧。”

王梦婷正要招手喊摊主过来结账，旁边一桌有一男人向她招手道：“美女，过来陪你王大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