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又沉默许久，这才说道：“那个夜鸦，现在好像还在海底昏迷着……”

“嗯，确实是这样。”莱纳里说道。

“你不担心吗？她正在被改造。”红枫不解地问道。

“夜鸦在我这有‘备份’，本身又持有好几具生命相互独立的身体，我为什么要担心呢？”莱纳里语气轻快，心情愉悦，“再说了，那条鱼的改造还挺有意思的……相信夜鸦自己也会这么认为的。”

“……海妖女改造的目的是为了夺取。”红枫提醒道，“那只妖怪向来喜欢抢夺他人的躯壳。”

“放心，她抢不走。”莱纳里自信地说道，“夜鸦的本质是我的造物，内核中充盈着我的力量，凡物，是抢不走的。”

“……”红枫沉默。

“说起来，那条叫做海妖女的缝合鱼怪，应该不是你的朋友之类的吧？”

“不是，她与我，是敌非友。”

“那就好……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改变计划了。”莱纳里愉快地说道。

“你要杀她？”

“看情况，如果她懂得审时度势，放她一命又如何？”莱纳里如此说道，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透着某种红枫说不上来的俯视与轻蔑。

但如果，这位“常暗之主”真的就像那位名为亚尔林的强者所说的那样，远比大雾天神更加强大的话，也确实具备轻视此中包括他在内的一切的资本。

“……莱伊正在沉睡，大概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苏醒。”红枫默默地转移话题道。

“我知道，我打这个电话，是找你的。”莱纳里说道。

“……找我？”红枫有些茫然。

这位常暗之主，又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自己这么一个瓶中土着呢？

“是的，找你。”莱纳里笃定地说道，“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往外面的世界吗？”

“……”红枫沉默着，没有回答。

“莱伊是我的员工。”莱纳里解释道，“在知道他的身世之后，我就有过干脆将他的家属一并接到外面的世界来生活的想法……毕竟，生存在‘神隐之雾’这样不够强大、也不够稳定的怪谈内部，说不定哪天就彻底无了。”

“……”红枫垂下眼，仍然沉默。

“所以，你自己的想法呢？迁徙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愿意比较好呢。”

“……”又沉默片刻，红枫终于开口，如水的声音终于染上一丝惆怅，“和国人类无法离开‘神隐之雾’……我曾经承诺过，会永远守护这座岛屿，以及岛上的人类。”

“无法离开？”莱纳里好奇地问道。

“是的，只要一进入暴风雨海域的范围，和国人类就会在短短几息之内衰竭而亡，连灵魂也无法幸免。”

“为何会这样？”莱纳里诧异道，“当初身具人类血统的可可不是顺利离开了吗？虽然受了些伤……”

“可可的人类血统来自‘外来人类’。”红枫解释道，“‘外来人类’在不与‘本地人类’通婚的情况下，要在这个世界繁衍三代以上，才会被套上这一层枷锁。”

“emmm……”莱纳里沉吟片刻，再次询问道，“所以，为什么？明明妖怪不受限制……”

“因为契约。”红枫说道，“当年，统治和国人类的‘天皇’与大雾天神定下契约，大雾天神许诺和国人类永恒的富饶之地以供栖息繁衍，相应的，和国人类必须向大雾天神奉上永恒的忠诚与信仰。”

“……当年那位‘天皇’是怎么想的啊？”莱纳里表示难以理解。

要说忌惮那些来自不同宇宙的、乱七八糟的怪谈的话，直接抱夏国的大腿一起飞升不是更好？

“不清楚。”红枫说道，“当年那些秘辛，知道的几乎都已经消逝。”

“几乎？”莱纳里敏锐地察觉关键词。

“最初堕妖的那一批高天原神明，还有不少存活迄今，他们之中，说不定有人恰好知晓。”红枫解释道。

“这样啊……”莱纳里想了想，再次提议道，“如果有人能够代替你守护这座岛屿的话，你愿意离开吗？”

“但是，谁能够，并且愿意呢？”红枫轻声叹息，“高天原那些妖神并不值得信任，而我那些眷属，都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这个简单！”莱纳里乐呵呵道，“我让光辉捏一个‘机器人’就行！”

“……‘机器人’？”红枫茫然。

“意思是那个意思，简而言之，就是那种没有真正自我、只会按照既定程序与规则行事的存在。”莱纳里解释道。

“……这样的存在，能做到守护枫岛吗？”

“当然！”莱纳里笃定道，“你要知道，对光辉来说，哪怕是捏一个真正的神明——我是指外界的那种概念神，而不是高天原神——也只是稍微多费点心思的而已，更别说区区一个临界凡物了。”

“临界”……

咀嚼着这个新名词，红枫想了想，保守地回答道：“我想先等莱伊醒来……”

“没问题！”莱纳里一口答应，“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和‘和国科考队’学习一些外界的知识……我相信伊芙会非常乐意充当你的家庭教师的。”

“……好。”红枫点头应下。

“那么，让我们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莱纳里轻快的话语中，好奇心几乎要溢出来，“你这个品种的枫树理论上开的是两性花……那你呢？”

“我的本体就如你看到的那样，至于人形……可以是男性，可以是女性，也可以是两性。”红枫回答道，语气如常，似乎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得到确切的答案，莱纳里终于满足，“那就先聊到这，回见。”

“……回见。”红枫慢了半拍，对着不断响起“嘟嘟嘟”忙音的话筒轻声说道。

……

【红枫：事情就是这样。

水晶之梦：……

红枫：所以，你愿意教导我外界的知识吗？

水晶之梦：当然！

水晶之梦：呃，您这意思……是愿意离开这里？

红枫：当年，可可一直非常向往外界，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