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自然道理，不该像你们理解得这般浅薄。”柳惊鸿摇了摇头，一把抓住玉帝，“我们本就是天地自然道理的一部分，你堵住天道畅通轮回流转，跟那些道路上堵住他人前进道路的垃圾又有什么区别？”

玉帝满脸都显得很不耐烦，表现得越来越没有在乎自己生死的愤怒和焦虑，似乎对柳惊鸿喋喋不休的灌输式教育很耐烦。

“妖魔的鬼话果真啰里啰嗦，绝对的稳定才是真正的正义，变化只会让世界陷入混乱，任何一种变化都是对和平的威胁，对三界众生的威胁。”

玉帝双手捏诀，念诵咒语，不理柳惊鸿掐住他的脖子，想要奋力反击，但可惜天道洪流之中，天地万物皆为平等。

“你现在想要拯救你母亲，就只能违背你那可笑的信念，一口将我吞食炼化，成为新的玉帝。否则，你哪怕放了我，我也只会全力出手将你们母子打得魂飞魄散。”

柳惊鸿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对于玉帝这样软硬不吃的人，只能通过烦乱不休的语言骚扰，才能够让对方下意识透露真实面目。

“这人绝不是玉帝。”

柳惊鸿转过头去，对柳拂晓说道，“母亲，请你随我一起跳入天门洞。”

柳惊鸿不给柳拂晓反应的机会，已带着玉帝一起跳入天门洞之中。

柳惊鸿与玉帝感受到自己身体不断下落，可是上下左右色彩斑斓一片，没有任何的事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还在不断下落，唯独不见柳拂晓跟上来。

柳惊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母亲也是假的，或者全都是假的。”

他心念刚生，那原本消失在茫茫意识海之中的灵光冲上意识海，登上灵台，显化成为柳惊鸿的神性之身，一步一步走向灵台正中心，来到季沧澜面前盘腿坐下，相视一笑。

玉帝似乎有所感应，“天道无穷，道理斑斓，迷惘众生。你只有吞食我，才能够听得到天道妙音，从而脱离天道洪流的束缚。”

玉帝的声音变得更加缥缈，像是魔鬼的呢喃，又像是九尾仙狐在耳边呼气，魅惑众生步步堕落人性深渊。

柳惊鸿回过神来，迷离双眸变得清澈无暇，嘴角微微上扬，“你现在已经自由，在天道洪流之中你我皆为凡人，为何你还不运用秘法离开？”

“我炼化天门洞，阻碍天道畅通轮回的时候，已经失去聆听天道妙音的能力。”玉帝无奈摊手，似乎还没发现柳惊鸿的异样。

柳惊鸿像看正在用拙劣演技表演的猴子一样看着玉帝，“真正的玉帝不会承认这些的，玉帝稳坐龙椅无数岁月，最怕别人看出自己才是仙界最弱的仙人，也不会像你这样不断诱惑我践踏我的信念。”

他缓缓闭上双眼，敞开灵台，看见自己神性之身正与季沧澜面对面，“玉帝，我不吞食你，也不要你的秘法，我以我身融入天地自然。”

柳惊鸿不再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往下掉落，任由玉帝对他拳打脚踢，任由玉帝愤怒咆哮和时空烈风嘶吼充斥着耳朵。

柳惊鸿专注当下此时此刻，先找回五感，随后神性之身、季沧澜一起念诵心灵经，一股股清凉之意从头往下涌。

这股凉意很快浇灭焦躁的心火，松弛绷紧的心弦，冲走涛涛的杀意，淡化汹涌的愤怒。

这一幕在天子山好事者们眼中，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柳惊鸿独自一人拎着玉帝登上台阶最高处，然后他的身体像篝火一样熊熊燃烧。

在玉帝的挑逗下，柳惊鸿杀戮欲望越浓烈，心中越想要吞食玉帝，燃烧得越快。

奇怪的是，玉帝施展浑身解数，最后也没能让柳惊鸿吞食他，反倒让柳惊鸿自焚的火势弱了一半。

柳惊鸿与玉帝辩论愚蠢可笑的正义和信念时，柳惊鸿拎着玉帝从一步登山路最高处纵身一跃而下。

在众人好事者们惊呼之中，柳惊鸿身上自焚的火焰不减反增，再次出乎众人的意料。

众人以为柳惊鸿这次必定要吞食玉帝，遵从内心黑暗，炼化天门洞，掌控天道洪流的时候，柳惊鸿却又不动了。

柳惊鸿双手捏诀，念着不知哪来的神秘语言，身上自焚的火焰快速消失。

“怎么会这样？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够两次遏制羽化道消点多进程。”

“能够遏制一次的人，基本第二次就能够通关，成功登上山顶。柳惊鸿终究是道行不行，内心太过阴暗，以至于再次被心灵映照放大更黑暗的心灵力量。只是，他怎么又活了下来。”

“难道，柳惊鸿拥有大罗金仙境的心境是真的？否则无法解释得通。”

“你们说玉帝，乃至漫天的仙佛，是不是藏经阁传说中那位精灵幻化的？”

“嘶嘶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什么比这个猜想更可怕的了。

如果真的是传说中那位精灵的手笔，那么柳惊鸿能够两次都逃脱，岂不是说明柳惊鸿这人极其恐怖？

就算不是真的，不是那位传说中的精灵出手，柳惊鸿能够两次逃脱羽化道消的进程，也足以傲视整个天子山的核心弟子。

下界的天子山的核心弟子可都是必然会飞升的仙种，且必然会成为上界天子山的内门弟子，前途不可限量的内门弟子。

“万幸，柳惊鸿是原始道根，跟残废无异，否则我们真的可能会被他压着。”

“天子山圣地，作为下界十大妖族修真圣地，禽族修真第一圣地，被一只蛙族癞蛤蟆怪压一头，那可真是天上地下最大的笑料。”

“……”

咳咳咳，柳惊鸿连咳几口血，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聆听周围好事者们的评论，大概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为何我对心灵映照考核的一切都不记得？”

柳惊鸿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皱纹的皮肤，一股强烈困意和虚弱袭来。

“难道我下意识超界降神借道，请来沧澜她巅峰修为的道影助我？”

柳惊鸿想到自己灵台上，季沧澜的一缕心神与青天羽融合一体。

他猜测一定是自己下意识降神借道季沧澜，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让大罗金仙境的季沧澜之道一闪而逝，却消耗柳惊鸿九成的生命本源精气，让他面容再次变得拉胯扭曲。

人们从刚才的震惊走出来，并开始攻击嘲讽柳惊鸿的长相，“你们看他那丑陋拉胯的样子，他还说自己不是蛙族癞蛤蟆怪？谁信？你们信吗？”

柳惊鸿不去理会他们，他再次闭上眼睛，内视自己身体变化，“心灵映照能不能帮我推演我在仙帝境界时，体内会蜕变成什么样子？”

结果让柳惊鸿很失望，他体内的经脉就跟前世一模一样，本相原身也跟前世一模一样，意识世界也跟前世一模一样。

“心灵映照，半真半假。”柳惊鸿意识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仙帝境界，且是巅峰时期的自己。他更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假的，全都是假的。

“我不能再拖下去。”柳惊鸿拿出向逸仙不完满的天鹅宝血咕噜噜的喝了下去，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如果巅峰留不住，那就重走来时的路。”

这一幕，又把围观的好事者们看傻眼了。

“柳惊鸿喝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天鹅宝血？”

“他是不是疯了？一步登仙路怎么可以往回走，怎么可以下山？他若是敢走到山麓，离开一步登山路，必将会被天雷地火烧得灰飞烟灭。”

“呀，你们看，柳惊鸿体内的生命本源精气在源源不断的回升，他刚才喝的是什么东西？”

“……”

柳惊鸿并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要离开一步登仙路，他是要以清醒的意识重新走一遍一步登仙路。

他想要再次感受一下，能不能用清醒的意识，再次经历一遍心灵映照，让他找到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答案。

柳惊鸿一边往山下走去，一边听着众人的议论，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一边抽丝剥茧思考问题。

现在，他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吞服向逸仙不完满的天鹅宝血，想必会让公孙又晴她们看到了。

如此随意的使用，且还当着众人的面，势必会让公孙又晴她们压力更大。

而柳惊鸿现在已经接受现实，他得与向逸仙见上一面。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想要再次重新走一遍一步登仙路，寻找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答案。

一开始，只是因为柳惊鸿本能的觉得，自己维护正义，保护弱者而感到高兴。

后来，柳惊鸿获得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的尊号，他越来越依赖诸天仙佛的捧杀，万界生灵的膜拜与香火，诸天妖魔鬼怪对他的恐惧，让柳惊鸿无意识地在这个无底洞中越陷越深，利用外在世界中的不同方面来让自己无暇他顾——试图再现第一次保护弱者成功时的感觉。

可是，柳惊鸿在过度刺激之下，开始感到自己和那个“内在自我”是不同的，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