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

慢慢的。

慢慢的，神魔柳惊鸿耳边的轰鸣声变成了仙音梵声。

这是大道回音。

大道回音是世间万物所有东西都能听得到，这声音就是在我们耳边从未停息过的嗡鸣声。

可是所有人都把它当做耳边的噪音，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耳边这种声音更加清晰，更加聒噪。

很多人一次次放过“开悟”的绝佳机会，甚至把偶尔能够听到的大道回音，当做是心魔在诱惑，心魔在呢喃。

柳惊鸿跟着念诵耳边响起的经文，时而是巫语，时而是仙文，时而是神言，时而是魔喃。

“呼……”

“爽快。”

神魔柳惊鸿站起身来，潜意识之身已经彻底消失。

伴随着潜意识之身一起消失的，还有无数的情绪之身，灵台四周意识海平静如镜面，海里更是一片静怡空灵。

柳惊鸿叹气自嘲，“没想到，心灵经大成，竟然是在将死之前。”

柳惊鸿尚未达到大罗金仙境的身境，却已经拥有大罗金仙境界的心境，大罗金仙境的浩瀚精神力。

“我魔真，我神真，我仙真，我人真，我魂真，我身真，我天真，我修真。”

“我是御风曜日逍遥显圣真君。”

“我是天地清道者，世间正义的伙伴。”

“……”

外界。

折叠的虚空屏障中，地府人物似乎有所预感，“柳惊鸿，并非本座不想救你，你身上道伤弥补，一旦身死，没有肉身的羁绊与束缚，你的灵魂也会俱灭。”

他身边还跟着那位对接柳惊鸿的冥王，以及孔明棋一家三口，原来他就是镇守地狱第十九层的地藏菩萨。

孔明棋满脸担忧和悔恨，他情急之下，完全忘记柳惊鸿当时身体状态并不乐观，本来是一件好事，结果变成一件坏事。

如今，他请来地藏菩萨，地藏菩萨也束手无策。

难道只能够请远在仙界三十三天，灵山之上的佛母，孔雀大明王降临吗？

太不现实了。

“爹爹，你莫要难过，我相信小哥哥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这片天地不会允许他轻而易举的死去的。”一旁的孔雀小精灵孔尚香眨巴着灵动的眼睛，一点儿都不像是死灵，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哦？乖徒儿，你为何这么说？”地藏菩萨饶有兴致看向孔尚香，摸了摸孔尚香的后脑勺，佛力如流水，梳理孔尚香的灵体。

看起来孔尚香因祸得福，地藏菩萨对这个返祖彻底，且有八九分佛母之姿的孔尚香十分宠溺。

孔尚香指着柳惊鸿，在虚空比划链条的姿势动作，“你们用审判之眼看小哥哥身上，他身上的因果天链太少了，少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孔尚香不理父母示意她不要乱讲话，在师尊的允许下，反倒更加兴奋，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一般这样的人，要么天地意志会把他当做一个玩物，要么会让他肩负起某种责任。”

“不论哪一种，天地意志都不可能让柳惊鸿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一旁，孔尚香母亲将孔尚香拉过来，小声责备孔尚香，“你这孩子少看些世俗界的话本，看你自己被毒害得怎样了？天地怎么可能有意志？若非你看完话本逞能，非要来棺山月岭斩妖除魔，我们……我们……”

“母亲，对不起，我……”孔尚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的确是由她引起的祸事，若非她逞能来到棺山月岭要斩妖除魔，也不会害得他们这个族群分支全都被抓，已经死伤数十名族人。

现如今，还不知道其他被关押的族人能不能安全离开此地。

“或许，尚香是对的。”地藏菩萨遥指远方，尽头处竟然看到数条因果天链从天而降，蠢蠢欲动，将要将柳惊鸿牢牢捆住。

因果天链似乎在等待柳惊鸿下决定，等待柳惊鸿做出实质性行动。

“一边想要斩因果，一边却被因果盯上？越是逃避什么，什么就来得越凶猛。”地藏菩萨看向柳惊鸿，就像是看到年轻的自己，不由得呢喃自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接着，他不由得露出苦笑，想起不久前见到孔尚香，孔尚香第一句便是，“地狱有地藏菩萨，又如何会空？”

这一句话让他回味无穷，今天他看到柳惊鸿所面临的生死劫难，又让他有新的想法。

“乖徒儿，日后师父带你多出去走走，第十九层地狱那鬼地方还是少呆点为妙。”

地藏菩萨话刚说完，发现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如此儿戏做出决定，可是菩萨开金口，想要收回可就难了。

“好呀！好呀！好呀！”

“我要上天去度化诸天仙佛魔妖，这些自以为是的，掌握天道至理的道子和仙子们！”

“让他们不敢再祸害众生！”

天子山，道法考核院。

此刻，天子山弟子、参加考核者，乃至陪同主人一起来的妖从、妖奴们都加入激烈的讨论。

有人说，柳惊鸿终究还是为自己的伪善买单，孔雀翎里定然蕴含着至刚至阳的孔雀大明王宝血。柳惊鸿倘若不懂佛教经典，不会修炼佛门法术，那么只能是一个死字。

有人说，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帮助柳惊鸿，厄旱对着空气跪拜，然后就莫名被挫骨扬灰，撒在柳惊鸿身上。指不定，柳惊鸿在这股神秘力量帮助下，能够活下来，并且成功通过考核，甚至还可能再次获得红光万丈。

有人说，厄旱跪拜的空气时，呢喃自语自话中那位二殿下，可能来自棺山月岭深处的一具老尸，或者一个老鬼。厄旱被挫骨扬灰，撒在柳惊鸿身上，分明就是在折磨柳惊鸿，让柳惊鸿生不如死。

有人说，厄旱口中的二殿下可能是在帮柳惊鸿抗衡体内驳杂的力量，这才把厄旱挫骨扬灰，撒慢柳惊鸿一身。真正恐怖的应该是厄旱口中那个让厄旱去捉拿孔雀大明王嫡系后嗣分支的神秘大殿下。

……

道法考核院在激烈的探讨下，早已经无法正常的让其他人参加考核，几乎所有人都围在知天镜前。

人们没少怪知天镜无法看到那个二殿下和大殿下是谁，他们只看到厄旱对着空气说话，只看到柳惊鸿莫名其妙的飞起来，莫名其妙的爆炸，莫名其妙的又活了过来。

现在，柳惊鸿明明快要陷入死亡边缘，他在阳光沐浴下，盘腿在扶桑树上闭目调息，但是让人莫名其妙的看起来状态似乎在好转，快要正午时分，绚烂的太阳光照射在柳惊鸿身上，好像是把太阳当做神甲仙衣批在柳惊鸿身上似的。

若是其他修真者还好些，可是一想到柳惊鸿是水族妖怪，甚至还是蛙族癞蛤蟆，他们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怎么柳惊鸿还没被烧成焦炭。

荆忆寒得到消息后便匆匆前来，此时已经站在人群前面一个时辰。

随着时间推移，她脸色越来越凝重，“柳惊鸿在回光返照？那个二殿下放过柳惊鸿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莘怜云两眼通红，双手十指相扣，靠在下巴上，因太用力而双手都失去血色，“此刻，我感觉到柳惊鸿身上散发着一股壮烈的气息，就如同那正午燃烧得越加旺盛的太阳一样。”

闻言，荆忆寒猛然转头看向莘怜云，“柳惊鸿想要在正午发动进攻？”她对莘怜云的第六感十分信任，这个来自世俗界的龙妹妹，第六感比她见过任何人都要精准。

洪麟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来，“孔雀大明王宝血对于柳惊鸿现状来说是毒药，他还直接吞食两滴藏空玄翠鸟妖帝宝血，这两大宝血在大战而不是相互中和，柳惊鸿体内本就道伤弥补，如今在这两大宝血的轰炸下，他这个裂痕遍布的瓷瓶，快要破碎了。”

莘怜云面色如常，可是双手悄然松开，自然垂落两侧，袖袍下双手快要紧握成拳时，又猛然松开，“哥哥，你怎么来了？”

洪麟面对莘怜云时，脸上淡漠快速消失，柔声道，“我来看柳惊鸿因为自大逞能而作茧自缚，然后被现实教训，最终痛苦的死去的不甘与憋屈画面，好舒缓舒缓最近郁闷的心情。”

洪麟最近真的很郁闷，他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上界追求者无数，清冷高贵的向逸仙，使得向逸仙似乎处处有意跟他唱反调，甚至开始在杨金木帮助下，剥离他的权力。

如今，洪麟权力范围基本只局限于黄龙洞，无法过多插手天子山圣地其他事务。

灵逍虎仙公孙又晴悄然出现在人们身边，不带一丝声响和动静，“柳惊鸿应该是想要宣泄体内这股庞杂的力量，在此之前他需要尽量调整好精气神的状态，以及身体状态。”

荆忆寒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担忧，“师叔，柳惊鸿会死吗？”

公孙又晴看得出荆忆寒脸上担忧的神色，以及荆忆寒这句话的意思，“除非柳惊鸿真的如张慈和周瑾描述的那样，否则柳惊鸿必死无疑。”

荆忆寒脸色更加凝重，“那——”

荆忆寒话还没说完，公孙又晴就打断她的话，“忆寒，你现在就去找你师尊，跟你师尊说柳惊鸿体内含有佛母孔雀大明王的宝血，她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荆忆寒嘴巴大张，带着幽怨，以及些许害怕，“师叔，上次你也这么说，可是被师尊否决了。”

公孙又晴短叹一气，瞥洪麟一眼，又看向荆忆寒，语重心长，“那你就告诉她，柳惊鸿会巫，会佛，会妖，会魔，会仙，甚至还会灵。”

荆忆寒摇摇头，表示拒绝，“师叔，那你怎么——”

“什么怎么？你现在还不醒悟吗？”公孙又晴仅笑眯眼睛，荆忆寒便不再继续说话，行了一个大道礼后，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