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柳惊鸿身体跟着紧握长刀的双手一起颤抖，汗水和血水将头发都凝成一捆捆。

“快了，快了，再坚持几息。”柳惊鸿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说过多少次这句话，骗了多少次自己。

又是一刻钟过去。

柳惊鸿再也扛不住强烈的困意和麻木的疼痛，昏厥过去。

双手依然紧握长刀刀柄，头靠在双手之上，失去了意识。

又过一刻钟。

柳惊鸿身体瘫烂如泥，顺势倒下。

掌门道印快速缩小，张良和张慈的法天象地也跟着缩小，血色焰火也在缩小。

嗷嗷嗷……

鬼哭魔嚎的声音越来越大。

“失败了？不会吧？最后一刻，竟然还是失败了？”

“那也太可惜了。天时地利，唯独人的修为差一点。否则，将是天子山有史以来，能够写入历史的壮举。”

“他已经很厉害了，堪称逆天。只可惜他太年轻，不懂得韬光养晦，太刚易折。”

“……”

这个结果在情理之中，众人反倒觉得惋惜，就差一点点，就差最后一小步，只要柳惊鸿还能再坚持一下，哪怕昏死也要双手紧握刀柄。

围观的好事者，有参与考核的，有看见大动静过来观望的，有陪同过来考核的，有跟着主人来的妖从……

他们或是屏住呼吸，或是伸长脖子，或是揉搓双手，或是紧握拳头，或是拉扯衣角，神情各异，众生百态。

掌门道印肉眼可见的缩小，人们都在看掌门道印下的缝，等到那尊阴帅出现，逆转胜负。

飒，司刀从柳惊鸿的手中离开，自行插在长刀的刀柄之上。

掌门道印、长刀、司刀竟然是一个整体。

掌门道印化作正常的拳头大小，封住长刀的刀口，司刀成为刀柄的一部分。

一体青玄之色，就跟华龙道的颜色一样，古朴自然，弥漫着不可名状的神秘气息。

“阴帅死了？逆天，逆天，太逆天了！”

“是了！这里是龙宫宝境，天子山圣地至纯至阳的仙门洞府，阴帅怎么可能不会澎湃的纯阳之气抹杀。”

“柳惊鸿修为的确很差，且还是蛙族的妖怪，奈何自然道派就是借天地之势，行天地之道，以弱胜强。”

“我依然不看好他，传闻张慈当年也这般强势，可是最后无法点亮盘龙石柱，无法获得龙脉的认可。”

“什么？我还以为张慈自行放弃考核的。”

“张慈都无法点亮盘龙石柱，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

咳咳咳，柳惊鸿颤巍巍起身，他不敢躺在华龙道上太久，担心又生什么变故，或者华龙道开放其他考核者进来。

他亦步亦趋向前，朝着掌门道印走去，身体越来越直，步伐越来越稳，步伐越来越快。

就像是一个佝偻的迟暮老人，逆成长蜕变成一个青壮年。

柳惊鸿打量一番掌门道印，长刀，以及司刀，发现没有任何异样，便收敛入体。

“龙脉不认可驱魔灭鬼之道？”

“龙脉不认可自然之道？”

“那我承接了自然道派的道统后，想要点亮盘龙石柱岂不是难上加难？”

柳惊鸿欲哭无泪，刚刚过完一道鬼门关，又来一个拦路虎。

因为有道伤，柳惊鸿根本无法幻化出正常的人形，他又爱美，也不想吓到他人，只得一直戴着太阳神鸟面具。

“好过以前普普通通的龙形面具。”柳惊鸿心中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看向束清涵目光烁烁，怎么才能从束清涵那里搞到天鹅宝血，或是翠鸟宝血。

柳惊鸿再次走到华龙道末端时，华龙道剧烈震颤，柳惊鸿脸色大变，猛地转过身去，害怕又生什么变故。

华龙道中段入口的门牌楼，华龙道后段入口的门牌楼升起。

华龙道入口处的光罩消失，其他考核者惊疑不定，第一个踏入华龙道后，其他人开始跟上。

可是他们不敢再多走几步，一只逆天的癞蛤蟆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柳惊鸿一人在华龙道的最末端，堵住了华龙道入口处上百名考核者，这些人修为最低都有合体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进入渡劫期，更多的是大乘期的强者。

这些雄霸一方的大妖们，总归还是怕了华龙道无法预测的规则变换。

事实上，在这里拥有考核玉牌龙雕全红的柳惊鸿没有任何的优势。

可是呢，柳惊鸿所有的表现让他们认为自己更没有优势。

柳惊鸿忽然感觉后背发寒，他下意识脚踏逍遥游闪避攻击，神行胜似真龙遨游，贴着束清涵的脸面，踏入盘龙石台。

“癞蛤蟆，你做本宫的妖从，本宫保你飞升仙界，升居大罗天，成就大罗仙道果。”束清涵收扇，一副闲庭信步模样。

她扬起下巴，余光瞥柳惊鸿一眼，搞得好像刚才不是她偷袭柳惊鸿，而是柳惊鸿偷袭她似得，“甚至，助你位列仙宫的仙班要职，也不是不可。”语气跟神情都张扬着自信。

柳惊鸿有种难以严明的预感，束清涵对他的态度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并不是想要他成为妖从这么简单。

“先天灵宝？”

“吞天食地经？”

“还是……把我当成鼎炉？”

“应该全都有……”

柳惊鸿佯装听不见，把束清涵当成空气，盘龙石柱下只有一块磨得油光发亮的椭圆石头，外围倒是有很多考核者在盘腿入定。

柳惊鸿拿出拳头大小的鲲鲸金角，塞进一头金雕大妖怀中，“道兄，这里是要排队，还是抽签，或是等精灵来通知？”

金雕大妖本想呵斥柳惊鸿无知，奈何散发着生生不息生命精元的鲲鲸金角实在是罕见又贵重，狠狠的堵住了他凶恶的嘴脸，“谁想上就先上，没什么规则，只需要点亮盘龙石柱即可。”

“那他们这是在干啥？”柳惊鸿看着盘龙石柱下，至少还滞留百来考核者，熊族少年尤君昊和白鹤少年俞飞翩已然离去，“是不是有一个熊族少年和一个白鹤少年都通过考核了？”

“我……”金雕大妖愣愣看着柳惊鸿，他刚刚从入定中醒来，听场外好事者们议论，面前这丑陋的癞蛤蟆刚刚做了一件他都做不了的逆天大事。

柳惊鸿见状，又塞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鲲鲸金角给金雕大妖，搞得金雕大妖连忙将鲲鲸金角收起来。

鲜活的鲲鲸角太难得，何况还是鲲鲸皇族，血脉最纯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