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时分，玉无常睡眼惺忪的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却被一股子娇软的力量搂了搂……

他看向怀中，昨夜里避雨的女子正肆无忌惮的贴着他，一点也不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这时仍在贪图温暖的酣睡着；应是昨日策马走了很远的路，几经颠簸才来到此处。

她的发丝是鸦青色的，带着玉冠，这样美丽的秀发束起，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他越发的好奇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容貌，那么像她。不知不觉指尖已经拂上了面具，想要一探究竟。

“公子做甚？”

他手上的动作被怀瑾敏锐的发觉了，并迅速出手的抓住，可他怎能放任自己的好奇之心不问？

接近面具边缘的手，出其不意向前一探，用力向上一掀……不料被对方另一只手按住面具化解。

他翻身抓住她单薄的肩头意与她缠斗，谁知她扶着面具丝毫没有与他争斗的意思。

她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犹如玉珠的双眸，直直的望着他。

她单手叩在面具上点了点，从容不迫的说道：“公子若是好奇小女子面容，大可明说，不必做这些小动作。”

玉无常嗤笑一声，道：“那便请姑娘，满足在下这微不足道的愿望。”

怀瑾心里很清楚，在这样机警的人身边，不可能一直这么掩饰下去，不如做的坦荡些，好让他放心。

她双手扶着面具，低声微语道：“小女子生的特别，公子见了可莫要觉得惊慌。”

玉无常深邃的双眸紧盯着渐渐露出的面貌，戏谑笑道：“本公子行走江湖，什么稀奇事没见过……”

眼前女子，双手握着面具，对着他挤出一个温和明朗的浅笑。

他不觉双瞳一怔，单手扣在了她的玉颈上，用了不知多大的力气，将她按在枯黄的干草中。

怀瑾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眉头微蹙，望着他艰难说道：“公子，你做什么？”

破庙之中，安静极了，四处只能听得见沙沙的树叶声，回荡在似是凝固的空气中。

玉无常仿佛被这句疑惑的话语，拉回了思绪。

他想着出地牢的那日，怀瑾是被折磨的满身是伤，满臂的刀口，不可能才两天的时间，伤口愈合，还能驾马远行。

况且昨夜他也看见了，她的肌肤白嫩细腻，并无一道伤痕，不可能是怀瑾。

想到这他松开了手，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面容看；他有些怀疑是易容术，上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怀瑾轻拨开他的手掌，柔声道：“公子莫要轻薄于小女子了。”

玉无常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人能在他跟前说他半句？

他轻浮的挑起她的脸，对上自己满是玩味的目光。

笑道：“姑娘是觉得，你穿着胸带和褡裢，裹着在下的披风，搂着在下睡了一夜，不为一种撩拨吗？”

听到此话，她顿时语塞，心里瞬间羞愧难当不知所措，微张着红唇也还是无言以对。

玉无常见了她这般娇羞模样，更为大胆俯身迎上她的目光。

轻笑道：“姑娘为何不言语，还是说，你真的是在撩拨在下？”

怀瑾的心，跳动的更为急促了，面色掩饰不住的泛红，她举起手撑着他的身子，想让他别再靠近了。

眼见着他还是愈来愈贴近自己，慌忙的从他的臂膀下逃开了，想也没多想抱起自己的衣裙，连忙在披风的遮挡下穿好。

玉无常坐在干草堆上，嘴角挂着抹不去的笑容，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在下玉易。”

“苏卿，我的名。”

怀瑾理好了衣衫，收起昨夜晾衣的长刀，站在他的身前，发现他身上的些许干草碎，习惯性温柔细心的替他一一取下。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身前的女子，这是一副他喜欢的皮囊，也是不让人讨厌的身份，温柔细心。

好似很久以前，就以相识的老友，重新跨过了山海相聚。

他想起地牢中，回答怀瑾的那句。

‘惊艳，可你是诱敌的棋子，终要输下棋盘的那颗。’

他微微笑着撩起身前女子的长发，说道：“那苏卿便唤我无常，是名。”

怀瑾微垂着眸子，掩去了她眼角的泪滴。

抬头问：“无常昨夜偷看女儿家的身子，今日又与小女子直呼姓名，未曾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不知苏卿说的是哪一种，若是剜目、拔舌，恕我做不到，娶你倒是可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玉无常也只是试探的撩拨她，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回应他的是一个浅浅的吻！

“那就娶我好了！”

他还未做出回应，怀瑾便跑出了破庙，替马儿解了缰绳，骑在马上从容的喊着让他与自己同行。

“无常不可言而无信，日后应当与小女子同行。”

他还愣在那，像是个被撩拨的小姑娘，面色泛着红晕，眼中第一次露出柔和含情的眼神。

好一会，他拿着佩剑和面具，来到了马前，飞身上马紧扣住怀瑾的身子。

为了挽回一些属于男子的颜面，他捏住她的脸转到一侧。

不等她反应，低头深深的吻了上去……晨露清香，真是像她。

一吻过后为面色潮红的怀瑾，重新戴上了面具，玉无常见她乖巧无言的样子。

笑道：“苏卿变得乖巧了，莫要摘了面具，往后只可我一人欣赏。”

……

从未有过完全信任自己的人，忽然有一天来了这么一位，单纯直爽，眼中一见，便是有他，还是这么个惊鸿女子。

孤独寂寥的心怎么可能不被温柔包裹，暖暖洋洋。

——

多日……

过往的天数里，怀瑾对他关怀备至，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爱意。

他以往从不敢想，人会这么轻易地相信，相识不到一日的陌生人，还能只因为要娶她为妻的缘故，对他如夫君般关怀备至。

为他治愈外伤，整理衣物，还有束发戴冠……

他的心在日益频繁的温暖中，柔和的如从未冰封过，就是那么一颗会流血流泪的真心。

他开始关心她带着面具方不方便用食，关心她独自驾马能否跟得上他，关心她夜晚入眠时是否还会害怕……

这一路上，她与玉无常相处的十分融洽。

他可以为了让她方便在外吃些食物，精心挑选一顶帷帽遮盖容貌，飘飘洒洒十分美丽优雅，与她万分匹配。

路上还为了赶路，从俩人一马到一人一快马，此后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等待着她，生怕自己走远了，将她弄丢。

她夜晚从噩梦中惊醒时，他的一双手，始终搂着她单薄颤抖的身体，她也贪念的埋在他温暖的胸膛。

心是安宁……

——

平时怀瑾也总是好奇他的一切，有着问不完的问题。

他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回答了她的所有问题，在路途中与她分享了，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

怀瑾逐渐得知了一些有关玉无常以往的事，包括此行目的。

此次，玉无常要去往西京，寻一人——西京医圣。

以往，他是北离前国王与西京和亲公主的儿子，由于北离一夫多妻，从而有了嫡庶之分，而玉无常则是庶子。

儿时被送往别的王国作为质子，甚至连自由都是一种奢望。

之后因为一个人的一副画像，饱受屈辱；在质子所居住的地方受尽了排挤与冷落。

从此之后他非常的恨，恨那些位高权重的嫡子嫡女，明明毫无成就，亦可成为被万人追捧的对象。

随意说的一句话，做的一件事，都可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他发誓他要改变这个大陆。

从前国王与他的嫡子哥哥死去开始，他被暗卫接回了北离，当上北离的少年国主。

这皆是王后的打算，她让他做国主，不让他有子嗣。

等她的孙儿弱冠之后，让他腾出王位；为了让他受万民唾弃，让他每灭一国屠一城，直至王室皆灭。

他的心也在残忍的战争中，渐渐失去了光；他不想自己一生都是为了别人铺路。

此行去往西京，是为了解决一些难缠的事情。

他的软内已经去了，他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放手去做便好，直入北离，手刃仇人。

怀瑾听了这么多的故事，开始慢慢的了解他。

一直被别人威胁着摆布利用，最后什么也留不下，护不住，这种伤痛……无以言表。

她的国都亡了……他有错，摆布他的亦是荒唐无稽！

芸芸众生，何不互相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