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寒在十字路口停车，抬头看着路口的红灯和人行道上络绎不绝的路人，心里升起一股想要一脚将油门踩下去的冲动。

刚刚在他出门之前，季易找他谈了一次话，言谈之间对他很不满意。

这次和方家联姻，原本是他收购正合的大好时机，如果他的计划顺利执行，不但能将正合钢铁收入囊中，而且还能狠狠地坑顾氏一把，一洗五年前的屈辱。

谁知方正和那个老狐狸根本就不信任他，在卖掉正合钢铁的股权之前就已经将生产核心兜售给了顾氏。而他损失了一大笔资金不说，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给他人做嫁衣裳，白白便宜了顾氏。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顾华笙斗，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

季易坐在书房里的那张红木桌后板着脸教训他，他季明寒一向习惯所向无前、神鬼不忌，什么时候也开始有了忌惮的人呢？

这让他很不爽。

“顾华笙又不是神，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打败她！”

他记得他大声吼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都红了，他知道这并不只是因为他的情绪太激动；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滋生的恐惧和对自我的怀疑像只潜伏在深海中的巨兽，虽然他可以骗季易，但他却无法骗过自己——他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两人沉默半晌之后，季明寒再次开口时刻意放轻了语气，“爸爸，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您不要担心。”

可惜季易的脸色仍旧像黄昏时低沉的暮云，他摇着头，叹息着说，“明寒，你太让我失望了……”

该死的！

回想起父亲的眼神，他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忽然响起的车笛声拉出刺耳的噪音，交警面色不悦地向他做手势，指挥他通行。

他赶紧开车转过路口，耽搁了这么久，他担心夏念真会等得不耐烦就离开了。

幸好，刚刚转过路口他就看见了夏念真的身影，她娇小的身体坐在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上，明明很无助，可又莫名透露着一股坚韧，让他疲惫的心头感到一股暖流。

“真真！”

他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她招手，夏念真一下子就听到了他的呼唤，抬起头来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我在这里！”

她终于看见了他，在那张同样疲倦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迎着这张笑脸，他打着方向盘驶向她的方向。

忽然“嘭”的一声响起，接着是一阵刹车声，一辆私家车的车门被他的车头撞凹了一块儿，现在正哑了火儿横亘在他的正前方。

对面的车门打开，长着一张成吉思汗脸的司机走下来，两手一拍撑在他的车身上，对着他破口大骂，“死人啦!不看路赶着去投胎啊！”

季明寒没下车，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司机更加火大，“怎么啦，想打架啊你！过路不看红绿灯你以为马路是你家开的啊！”

季明寒再看——

司机——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在拍戏啊，在这儿给我演什么霸道总裁啊你？再瞪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刚刚在前一个路口指挥交通的交警刚刚换班，恰巧看到这边发生了车祸，私家车司机连忙向他招手，“警察叔叔快来！这个人撞了我！”

交警敲敲他的车窗玻璃，“先生，请您下车，出示一下您的驾驶证件。”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夏念真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刚想拉着行李箱过来，几个穿着便衣的人便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她惊恐地想要跑开，一副手铐却在眨眼间箍上她纤细的手腕。

“你涉嫌参与绑架顾华笙一案，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个便衣警察左右一夹就要把她往警车上带，她挣扎着扭过头去，看向季明寒所在的方向，大喊着他的名字。

此时的季明寒在交警的催促下正烦躁地打开车门走下来，猛然听见了夏念真的呼喊连忙抬头向那边看去，结果只看到了夏念真被塞进警车的场面。

“真真!真真！”

他疯狂地追逐着早已经驶远的警车，为他处理车祸的那个交警暗骂一声，不得不骑着自己的小电车将他拦下来。“先生，请不要妨碍交通，更不要妨碍执行公务。”

季明寒沮丧地停住脚步，喘着粗气，听到后面传来私家车司机“他是个疯子”的嘲笑声，忽然间感到无比的疲惫。

这时，装在西装上衣内袋里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夏念真，连忙掏出来一看，果然显示某某法院。

“夏念真怎么样了？你们为什么要抓她？我警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团队……”

手机那边显然是个大忙人，没有耐心听他罗里吧嗦将所有威胁都说完，一个利落的女声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请问你是季明寒先生本人吗？请回答我的问题。”

季明寒愣了一下，说了一个是，然后不等他再次开口，那个女声又响起来，“你作为被告就故意伤害罪被方婷婷女士起诉，法院已经按照程序受理，请尽快来某某法院领取应诉材料。谢谢你的合作。”

季明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挂断了电话，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正好被那位私家车司机听见了，还以为他在不干不净地骂自己，当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看就要动手。

负责协调的交警见此也连忙上前去拉住司机，可惜司机的力量太大，交警一时撕扯不开，两个人只好一同攀在季明寒的身上，将他拉扯得踉踉跄跄。

季明寒在摇摇晃晃中，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无比的荒诞，他毫无预兆地仰头大笑起来，表情愈发地癫狂。

司机和交警渐渐收了手，怔怔地看着他。

“妈的，真是一个疯子！”

司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看向季明寒的眼光中尽是不屑和厌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