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见沈流英呆愣的样子还以为她吓到了，“沈大人无需担忧。”

沈流英一脸被雷劈过的样子。

瞥见湖面的荷花，他又道：“沈大人放心，宫里的花匠都是一把好手，这花便是养在水缸之中也可存活。”

“到时候，沈大人什么时候想赏花了，透过窗屉便可一观。”吴越似乎觉着自己这个法子很是不错，语气之中不免有些自得。

见沈流英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吴越抬手制止了下，一脸我懂地笑道：“沈大人不必谢奴才，这都是陛下的心意。”

“为表诚意，您不若亲身前去陛下那里谢恩。”

沈流英：……话都叫你说完了，我能说不吗？

“多谢您的指点。”

吴越连连点头，对她更是满意，“沈大人太客气了，您快去吧。”

说得好像皇帝在特意等着她一样。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吴总管说什么是陛下见她干活勤恳所以奖励她的，但是她真的没见过奖励花的。

按照皇帝的脑回路来说，他不会是送花来讽刺自己华而不实是个花瓶的吧？

嗯，很有可能。

不管心里腹诽的再多，沈流英还是老老实实前去勤政殿谢恩了。当然，期间吴越在路上又说了皇帝的很多好话，沈流英这次可不会相信了，她很有理由怀疑这个吴公公就是皇帝派来的卧底，就等着捉住她的不是来给她下绊子呢。

她走得慢，吴越也不催促，就跟着她一起慢腾腾地走，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可是路就那么长，勤政殿还是到了。

她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在踏入殿内的那一刻，沈流英感到了久违的凉爽之感，这是，走入空调房的感觉！不过很可惜，看了一圈后她才发现原来是殿中的四处都放了不少的冰。

沈流英收敛心神，只想速战速决，早谢完恩早走。

跪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帝王似乎这才注意到她，于百忙之中抽空抬起了头，淡声道：“平身。”

不等沈流英开口，帝王问道：“何事？”

沈流英顿感自己被坑了，她先是看向吴越，吴越依旧是笑眯眯的，丝毫也不心虚。

“多谢陛下赏赐，微臣特来谢恩。”她再次拜伏下去。沈流英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信那个吴总管的鬼话了。

季廉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儿，手指微微蜷缩。

“起身吧。”沈流英总算是等到了这句话，很快就起来了。

正打算说上一句‘陛下政务要紧，微臣告退。’之后就走人的沈流英忽然听见了帝王的下一句话：“过来研墨。”

沈流英：……

她只好一步步上前，可还没等她走几步，“站住！”

她疑惑地抬起头，“陛下？”

帝王的神色很不对劲，虽然他以往就是那张面瘫脸，但是这个时候的他更让沈流英觉得陌生。

他身上的那种压迫人心的气势陡然间迸发出来，按在桌案上的手似乎很用力，上面的不少公文都被扫落了。

沈流英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什么大型猛兽锁定了，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他冷冽的似乎是北国的风雪的凤眸紧紧盯着她的脸，呼吸不自觉加重，她很想转身逃开可是脚底却像是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

吴越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见沈大人一动不动的孤零零站在那里，吴越本想劝帝王几句，可是又不知从何劝起。

帝王冰雕玉砌的脸上像是凝固了千年不化的雪，便是吐出的字都带上了冰寒的气息：“抬起头。”

沈流英心里很是憋闷，这像是在逗狗弄猫一样的命令，真是让人受够了，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她能反抗的时候。

用舌尖抵了抵虎牙，针扎似的轻微刺痛让她从愤怒憋闷中清醒了些，她缓缓抬起头。

季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缓缓抬头，直到她整张清媚娇艳的脸应入眼帘。

她的额头与她本身的肌肤一般光洁无二，什么也没有。

那里本来该有的。

去哪里了。

季廉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看清她额头的那一刻，似乎突然就被人浇上了一层热油。

他高大的身躯一步步逼近，沈流英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平淡样子，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闻楷和黎彧好像也是突然这个样子的。

不会吧……

她觉得不大可能，季廉只可能是想要羞辱她。

她不过是一个细微的下意识躲闪，季廉心头就啪的一声被人瞬间点起了无名的怒火。

火光在那桶热油之中得到了滋养，很快就以燎原之势席卷了季廉的全身，让他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那炙热的火光催促着去质问她。

质问她为什么这样。

为什么，突然之间变了主意。

她不是为他而来的吗？不是想要那至尊之位吗？

不是说，最喜欢他了吗？

难不成这些都是假的？

混乱的，横冲直撞的难言的复杂情绪堵塞在他的胸口，像是一团棉花，塞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是吧，见鬼了，皇帝竟然红眼了！他就这么想弄死她！

沈流英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谁知季廉一把攫住了她纤细的腕骨，力道大的仿佛要捏断她的腕骨。沈流英惊恐地抬起头，“陛下？”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这个时候一定不能慌乱。

一旁的吴越见状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束手无策。

季廉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双狭长的凤目红的吓人，要不是他是皇帝，沈流英只想锤死他。

但是不能，他是皇帝，她要是这样做了就是袭君。

正当沈流英想要做些什么来摆脱困境的时候，季廉忽然甩开了她的手。

沈流英一时不察，跌在了地上，膝盖撞上了地面冰冷的大理石砖块，她仿佛听见了那令人牙酸的骨头敲击石砖的声音。

真疼啊，沈流英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生理性的泪水从眼尾溢出。

去他娘的，骨头不会是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