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谷虽美，可她又不是路锦易，现下早就没了新奇感，又听裴也要走，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适应。

两人的关系好像和在东启皇宫里不一样，在这里她觉得裴也不再是她的小侍卫了。

他是大家的君上，是站在权利最顶端的人，她陡然生出一种需要仰望裴也的感觉。

桂月见她有些精神不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公主，热水来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好。”

裴也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在偏殿门口听到里面还有水声，便离开天君殿去找悯先生。

“先生。”

“君上。”

悯先生也刚换好衣物，正在书柜前整理翻看书籍。

“我想去天穹谷的秘密之地看看，还请先生带路。”

“现在？”

“嗯，先去看一眼，看看我会有何反应，若是有不适的话也能心里有个数。”

悯先生放下说，笑着打趣道：“君上是怕到时候贸然前去，若是反应大的话，平白惹五公主担忧吧？”

“先生知晓便可，何必说来拿我打趣。”

“属下不敢，君上这边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悯先生的住所，沿着小道走到建筑后方。

在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从外面看去极其简陋，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塌。

裴也刚想着那屋子会不会倒塌，下一刻就看见一人从屋顶被弹射出来，然后木屋轰然倒塌，将四周树上的鸟儿惊飞，树叶落的满地都是。

“啊！”

“啊！谷灵！”

“四皇子！”

这才多久一会儿，路锦易就跑来了这儿，裴也看着欲哭无泪的悯先生，心生歉意。

路锦易一听到悯先生和裴也的声音，顾不上自己痛不痛，拔腿就跑。

“站住！”

悯先生气的双眼充血，大声呵斥道。

裴也见势不对，抢先出手隔空控制住路锦易。

与其让悯先生抓住路锦易，还不如他来，起码他下手有个度。

“我错了！本殿下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好奇……我什么也没干！”

只听“咻”一声，裴也瞬间来到路锦易跟前，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木板和一方漂浮在空中的方形板块，体内猛然一阵翻涌，下意识的加重力气，将路锦易牢牢钳制住。

“啊！”

路锦易痛苦大喊，脸色涨红，他觉着裴也要把他浑身的骨头都捏碎。

正是这声惊叫让裴也回过神，连忙松开路锦易，转身疑惑又警惕的看着方形板块。

“这是先生说的谷灵？”

“是，是是。哎~幸好幸好，可吓死老夫了。”

“活物？”

“这……许是活物吧。”

裴也眉头紧蹙，一手放置在自己的胸口，一手慢慢朝谷灵靠近。

“别！刚才我就是想碰它，结果被它给震飞出去，痛死本殿下了。”

路锦易扭了扭身子，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他怀疑其实压根没这么痛，是裴也后来钳制他故意加重力气弄的。

裴也顿了片刻，还是慢慢伸过去靠近谷灵。

砰！砰！砰！

每一下都和他的心跳重合，仿佛那就是他的心脏一般。

悯先生和路锦易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下一秒裴也同样被震飞。

“这里恐怕是不行了，坚持不了多久。”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办法了！”

“好绿啊~”

“啊~新鲜氧气！阳光！大树！森林！鲜花！”

“杀了他们，这里便是我们的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了。”

“娘~阿爹~”

“王上，快走，快走！”

他们是谁？是谁在说话？

“君上？君上！”

“裴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裴也！”

路锦易见自己和悯先生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干脆直接上手，一把将裴也的手从谷灵上扯开。

裴也瞬间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君上！您身子可有不适，您……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

裴也一时还未脱离状态，耳边还隐约回荡着嘈杂的声音。

有恐惧、有绝望、有希望、有哭声、有笑声……

还有，战争的声音。

裴也眼中没有聚焦，边走边同路锦易说道：“回吧，四殿下也回吧，明日让阿骨好好带你逛逛，今日就莫要在四处乱跑了。”

路锦易似显然被裴也的样子吓到，呆愣在原地乖巧的答道：“哦，好。”

“君上。”

悯先生刚跟上去就被裴也抬手制止。

……

路锦幼热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裴也来，便走到隔壁去敲门也没反应，拉开门一看里头空荡荡的，就连裴也换下的衣裳都已经被侍女收走。

屋内整洁如新，弥漫着裴也身上那股清新的自然香气。

在里头找了一圈不见人，路锦幼有些失落。

“公主，君上来了。”

桂月隔着门说道。

一听裴也来了，她的脸上立马染上笑意。

“裴也~”

裴也浑身一怔，点头道：“公主。”

“你怎么了？”

桂月也觉出不对，便给两人带上门，退到不远处守着，恰巧遇上来收拾路锦幼衣物的侍女。

“侍女姐姐，我帮你吧。”桂月眼疾手快的上去帮忙。

侍女一眼就认出桂月，态度也很是亲切，笑道：“好啊 ，多谢桂月姑娘。”

天君殿内，裴也一进去就将她抱进怀里，然后倒在外殿的软榻上。

“怎么了？”

她就多泡了会热浴，怎么人就这样了。

原本她还打算和裴也撒撒娇，找回点安慰的，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公主，我听见了。”

“听见了什么？”

“战争，不安，好多好多。”

裴也收紧臂弯，将她紧紧抱住，好像这样他能得到些许慰藉，能够填补他心中异样的感觉。

裴也自认为不是个心慈手软，多愁善感之人。

他害过人，也杀过人，从始至终不曾有过愧疚之心。

可现在的他是怎么了？

战争？

路锦幼警铃大作，难不成裴也看见了前世那场让东启国灭的战争吗？

“那……战争中有我吗？或者，有你吗？”

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裴也摇头的动作，顿时就松了口气。

她捧起裴也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不是说天穹谷在东启和南阳建国时就已经存在了吗？也许，那里面是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战争，与你无关。”

她见过裴也无数种的眼神，唯独没见过他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