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宁折不弯的姿态做给谁看？不过一个买回来的侍卫，要不是路锦幼，他早就将人处以宫刑。

想要留在宫里，除了正规选拔进来的侍卫外，就没有一个真正的男人。

路勉之气急，又悔不当初。当年他就不该心软，任由路锦幼哭闹着把人留下，如今倒是不仅人长大了，胆子也大了，竟敢肖想娶她女儿，娶他东启最金贵的姑娘。

“你若不能一举夺魁，还想留在宫中就自行去净室处宫刑，听明白了吗？”

“父皇！”

路勉之回眸狠狠瞪了她一眼，她长这么大，路勉之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别说用这样狠厉且不容反驳的眼神警告她。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替他求情的话，他便连这唯一能翻身的机会都没了，朕立马送他去净室净身。”

路锦幼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父女两人对峙谁也不服软。

还是裴也偷偷扯了一把她的裙摆，她才率先撇过脸冷哼一声，大步都到桌边把带来的对襟衣衫胡乱塞给路勉之，然后拉着裴也连礼都不行，径直离开了路勉之的寝殿。

待她一走，路勉之瞬间泄气。

他小心又珍视的打开包袱，发现是今日路锦易送她的生辰礼，顿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开始后悔方才说话太重，伤了父女情分。

不过好在裴也及时出手劝阻，否则他真怕路锦幼脾气上来说出替裴也求情的话，到时候他就是架着也要把裴也送去处宫刑。

倘若他真那样做了，只怕她也会因此怨上他。

都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哪怕他是皇帝，也无法赢过子女。

回去的路上，裴也问她：“公主今日怎得沉不住气同皇上起了争执。”

“没想和父皇起争执，只是话赶话就那样了……”

她深知路勉之对她的良苦用心，如果没有裴也，没有前世所经历的那一遭，那她一定会远离安竹音，听从路勉之的安排嫁给一个足以与她匹配的夫婿。

但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法去做假设，她也没法放弃裴也，重生一世她要把前世的遗憾统统弥补回来。

“公主且放心，方才在殿中所说句句真心，卑职一定拼尽全力。”

“不行，尽力可以，但不能不要命。没关系，父皇要是真敢送你去净室我就闹他。而且，就算你被处了宫刑本公主也不嫌弃你，我是喜欢你这个人，又不是喜欢你那点东西。”

这话让一旁的裴也和桂月都红了脸，不同的是桂月独自低头偷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次日，宋府发生一件大事，闹得人尽皆知。

宋右统召集宋氏族老在祠堂当着祖宗牌位的面将宋玉素从宋氏族谱上除名，从此宋玉素不再是宋氏女。

这本是宋家的家事，且还是外嫁的庶女，理应不该闹得这般沸沸扬扬。但宋家刚过完除名礼，宫中就下达了宋右统的调任命书。

宋玉素父亲就此从骁骑营右军统领调任到皇城禁卫军，任副统领。虽说是副的，但和骁骑营完全不同。

骁骑营负责的是整个玄城百姓的安危，而禁卫军则是直属于路勉之，只听从天子调遣。

除路勉之外，宋玉素父亲就只有一位顶头上司——禁卫军统领。

所以，宋玉素父亲看似只是同级调任，但实则是升迁，如今属于天子近臣。

宋家也今非昔比，一朝成为玄城的新贵世家，宋玉素除名和宋玉素父亲升迁这事同时发生，外人不得不将其联想在一起。

有许多人私下议论宋家是卖女求荣，只是其中具体原由无人得知，虽然各种猜测都有，但都抵不过摆在面前的事实。

飞黄腾达是真的，其他的都只能算作小事。

除此之外，连带着牵扯出周珺一事。

原来除了阿若扶正和宋玉素父亲升迁之外，路锦幼还帮周珺安排了一份翰林院典簿的差事，虽说官位品级不高，在遍地是权贵的玄城连个名号都叫不上的小官，但好歹也是朝廷人，从此吃官家饭。

这对一直在科考场上屡屡落榜的周珺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因此即便宋玉素的尸身两家都未找到，还是在宋玉素办了一场白事。

很简单，一副棺椁摆了三日灵，两家的家眷加起来几十人，不曾有一人给宋玉素哭灵，包括她的亲生母亲。

这事本就这么过了，但是貌似有知情之人暗中散布消息，把矛盾指向路锦幼。

“他们要说让他们说就是，悠悠众口，堵得过来？而且也没说错，确实是我干的啊。”

路锦幼说的云淡风轻，拿着剪子比划了好几下，也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我瞧着长得挺好的，每日那些宫婢拿着剪子都怎么剪的？”

见她还有心情钻研园艺，桂月生出一种自己瞎操心的无力感，苦着脸一跺脚，喊道：“公主~”

“怎么了？”

“……”

桂月说不出话，委屈的看了眼她。

“怎么还委屈上了？”

“奴婢是替您委屈，明明就是那宋姑娘有错在先。那些人不搞清楚前因后果，听了一些没头没尾的流言传闻就胡诌。”

“别委屈，也别生气。说两句我又不会怎样，难听的话来来回回就都是那些，我都听腻了，好了啊。”安抚几句桂月后，又问道：“裴也呢？”

“裴侍卫一早来找公主告假，不过公主还未醒，便托奴婢同您讲一声，只不过奴婢听到那些话后太过气愤，一时忘了，请公主责罚。”

“无碍，你也是关心我。裴也可有说去哪？”

“裴侍卫说铺子掌柜托人来给他传话，请他务必去一趟，好像是有人上门指名要和裴侍卫谈一笔生意。”

“谈生意？还指名？”

“是。”

一间书坊能有什么生意需要谈，更何况还是指名。

知道书巢背后东家的人只有宋玉素，至于宋玉素有没有把此事告诉程黛云或者周家，她暂且不知道。

一番思索后，她觉得是周家人的可能性更大。

裴也赶到书巢后，进门就瞧见阿若正在四处翻阅书籍，每一本都会翻阅一下，瞧着不像是来买书，更像是闲时无趣随手翻看。

“东家，您来了。”

“嗯。人呢？”

“就是这位夫人。”

阿若听见说话声后转身笑道：“裴老板。”

裴也怔了一秒，裴老板这个称呼他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点了点头。

“夫人要同我谈生意？”

阿若环顾四周，道：“是，只是这里……”

掌柜是个机灵人，立马道：“去后屋吧，虽然简陋但是东家当初修缮的好，平日里就我一人居住，还尚且宽敞。”

掌柜知道自己东家身份神秘，他从不多问，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