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交代曲威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不要打扰他和冯队。

冯队的脸色有点暗，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

“老弟，哥哥我可能被人坑了。”

“怎么说？”

冯队又倒了一杯酒，“记得拐卖妇女那个案子不？有个女的在解救的过程中死了，这个责任可能要由我来背。”

“是你的责任？”

“跟我八竿子打不着！”

又一杯酒下肚，冯队的话多了起来，“真要追究责任的话，也是那边警方疏忽造成的。但是，这不是两地合作么，责任怎么可能是单方面的？”

陆川静静听着。

上一世的时候冯爱国确实因为办案的原因，导致消沉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还是脱了警服调往别的部门，后来阴差阳错仕途一帆风顺，直坐到封疆大吏。

但眼下，他该怎么提醒，冯队自己又会怎么选择？

万一他的话给冯爱国造成影响，继而后面的前途也发生改变怎么办？

“老弟，我只是和你说说，这里也没有外人，有啥话你直说。”

冯队这个样子，似乎今天除了捧场之外，专程过来跟他提这个事的。

“冯哥，你可太高看我了。”

“老弟，今天哥哥我多喝了几杯，但还算是心明眼亮，有些人和事还能看得清。你是个明白人，以你的看法我该怎么办？”

陆川明白，冯爱国这个怎么办的意思就是任凭上边拿他顶缸，还是另寻他途。

“冯哥，你喜欢刑警这个职业不？”

“这不是废话嘛，不喜欢我整天连家都不回？”

“也是。但有些事不是过去就没事，有时候变通一下往后的路可能更平坦。”

陆川没法说得再具体。

如果冯爱国能想明白，也能决断，那他应该会有选择。

冯队此时一脸郑重，“老弟，我明白你说的啥意思。但咱这性格直来直去，只适合干刑警，别的弯弯绕实在搞不来。”

陆川一笑，“冯哥，你恰恰说错了。干刑警的可不都是直来直去，有时候为了取得证据，旁敲侧击，又十分善于观察，尤其细微之处。更要揣摩人心、甚至人性。”

“这些如果不具备，根本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刑警。所以我才给你那样的建议。”

冯队好像下了某种决心，“行，回去我再考虑考虑。”

“以后冯哥高升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开饭馆的小弟就行。”

两人相视大笑。

送走冯队，陆川在店里看了一圈。还有两桌客人，叶迟做了大家伙儿的晚饭，正往上端。

大家七手八脚地拿碗拿筷，开始吃饭。

陆川也感觉有点饿。

“老板，过来吃饭。”

王老虎嘴里塞得满满地，一说话就要往出掉。

“你们吃，我等会。”他怕万一不够，先让忙了一天的员工吃。

此时已接近晚上十点。

街道上一片安静。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只照着一小片地方。

陆川回头看了眼，店里十二个员工，有一多半女的。现在这个时间还可以，若是再晚点，安全不安全不说，他也不放心。

余下的两桌客人也很快结账走了。临走陆川分别送了自己手写的纸条，当做优惠券。

陆川的字太漂亮了，其中一桌客人说要收藏，他也没在意，当做一句玩笑。

员工吃完了饭，开始动手撤桌、收拾卫生。

陆川去厨房看了一圈，装满几个大盆里的牛羊肉串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串，板筋早就卖光了。

青菜除了韭菜还有一些，全部用光。

“老板，如果明天和今天一样，厨房人手不够。”叶迟收拾厨房，跟陆川建议。

“你认识合适的人可以带过来看看。”

叶迟停下手里的活计，郑重跟陆川说：“老板，我弟弟行不？”

陆川乐了，“你弟弟怎么不行？”

“我弟他，我弟他......他刚从里边出来。”

“里边？”问完这句话，陆川才反应过来，叶迟口中的“里边”是监狱或者看守所的意思。

这样的人从不再陆川用工考虑之列，不是他对这样的人存有偏见，而是因为这些人大多数接触的都是同类人。即使出来了，也会被以前的“同伙”、“朋友”拉拢，加上社会很多人的不认可，于是又自甘堕落、重操旧业。

陆川收了笑容，“怎么回事？”

“我弟是被冤枉的！”

叶迟有点激动。

平复了一下心情，叶迟才说：“我弟蹲了一个月的拘留，昨天刚放回来。说他给老太太撞伤跑了，实际上我弟是见义勇为，把老太太送去医院就上班去了。结果公安局下午就把我弟给抓走了。”

叶迟情绪低落。

“不单拘留一个月，还赔偿了三十块钱做医药费。”

陆川一听，感情这和大马路上碰瓷那位没啥区别，和上一世电视小品《扶不扶》如出一辙嘛。

“当时没有证人吗？”

“有，可是看见的都是我弟把老太太给扶起来，没看见老太太咋倒地上的。”

这个年代，街路上没有摄像头、店面没有监控，没有手机等等各种能记录图像的东西，想要取得证据若没有证人证词，简直百口莫辩。

“叶迟，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明天你可以带你弟弟过来，但是......”

“老板，你放心，我弟绝不是坏人！他很能干的，还是二级厨师。”

陆川点点头，“咱先说好，人明天你带来，如果行就、他也愿意，那就留下，工资等明天再谈。”

叶迟重重点头，“老板，我和我弟肯定好好干！”

陆川拍拍叶迟，没再说什么。

其实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用与不用也在一念之间。但他也曾经遇到难处、沉于低谷，这个时候朝自己伸出援手的人，自己会用全力去报答。

接近十一点。陆川召集所有员工开会。

“大家都辛苦，今天每人发十块钱奖金，明早来了发。”

以发奖金开头的会，人心振奋，大家互相看看，十分高兴。

十块钱对陆川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每个月工资四五十的员工来讲，接近一周的工钱。如果每天都忙，都给加班费，那一个月的收入......简直不敢想。

人人脸上带着笑容。

“明天可能更忙，咱店的人手明显不足，所以如果有亲戚朋友能干的，明天可以带过来。穿串依然计件，其他的工资每天五块，不算奖金。”

陆川不给他们议论的时间，接着提醒道：“等会下班，大家互相作伴，男的尽量送送女的，有不敢回去的跟我说。散会，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