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贼来偷，就怕贼记着。

如檀走后，昊垚夫妇俩马上紧急叫来两儿子，现在事态已经很明显了，明天的天鉴大会，直接就是针对中土昊垚来的，原本以为是来调和矛盾，看来现在是要来解决带来矛盾的人。

只是这位如檀吃相确实下作，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预警。

昊垚夫妇想得更深远，直接叫来两位儿子，现在关键是二儿子，亦初。

按照天庭往常的规律，亦初无论是从出身还是资质，都可以像其大哥一样，被直接入籍仙班，不用和其他世家子弟要经过一串痛苦的祭升仙籍流程。

这个祭升仙籍流程，堪称凶险至极。先在北域水仙千墨的碧渊潭举行完祭天仪式后，诸世家修仙达成的子弟，投水而下寻得通天暗河，经历诸多磨砺后在昆仑祖山出水，闯关通过者就会被送往渡仙桥，从而儿得升天入得仙班，这个过程相当于苦海地狱走一遭挺过来才有资格去到渡仙桥排队。

所以碧渊潭也就是奠天神童献身上天录得仙位的渡津处，昆仑山是升仙录籍的点录处。

按现在的牌面来看，天庭如果真的有收拾昊垚的计划，不排除如檀等劣仙借机公报私仇，今天的肆意闯入，大言轻薄即可以看出，一定会要让亦初遭受这个狱海苦仇。

正如那样，在亦初参加投祭升仙进入暗河之时，到时有人再从中作梗，让亦初上天不得，回魂无门，在奈何地无间游荡，这才是最痛苦和无解的。

当昊垚向两位儿子讲述这些骇人的修仙历程后，他们现在才知道做为世家子弟原来有如此的磨难，这个修仙其实也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单程旅程，很多人还见不到天日就永远被淹没在这暗河之中。

难怪现在很多世家子弟宁愿放弃修仙就在天街锦坊快活逍遥。

现在轮到他们自己要来接受这个残酷的挑战了。

昊垚作为父亲，维持尊严所在，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悲凄，话不多，只是一直在强调你们作为君主之子，万一这次被选定也要通过投祭升仙，一定要带好头，带领更多的中土世家子弟成功渡劫。

亦初此刻才有所体会，前天父亲所说的，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的含义。

最不舍的是当然是其母亲，姬羽仙作为昆仑公主，一生只有被呵护被仰望，哪有受过今天如此之奇耻大辱，再和夫君聊到儿子可能会遇到的暗河生死劫，更加悲从中来。

母亲要做的当然就是要保护儿子，守护家庭。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舍不得，已经献出了一位儿子，虽说荣升仙班，但其实这种天地两隔，真是挠人心头，每天夜深之时，遥望天上的星空，思念之情足以催老。

今天又要预着，而且是如此的残酷，由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要把天给翻了的冲动。

在昊垚与儿子交待完毕后，她毅然决然地，愤恨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这就去找父亲，如果那劣仙真要对初儿下手，我就要和父亲从昆仑上天，找他昊天大帝好好说说这事。”

昊垚当然知道，这样不是不可以，而且只要老丈人出面，万山神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出，当然现在夫人正在悲痛当中，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先应着夫人的情绪安排着。

而此时门外木仙清离也刚好赶到，其实也不是刚好，而是有意小停了半晌才禀报进来的。

刚才当如檀被轰出来灰溜溜地走时，刚好被赶来的木仙清离撞见，从如檀的狼狈样，和走时扭头说的那句负气的话，很明显，这位家伙看来是被昊垚夫妇不待见的。

他正要即刻进去时，转念一想，这位被轰出来的兄台，有些眼熟，好像是天庭的某位小吏，再加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位小仙如此不被待见，还被轰了出来，难道和天鉴大会有关？！

再不济，这也是一位天仙啊！什么事情引得昊垚夫妇如此不顾礼仪？

他多了一个心眼，躲在一枝硕大的藤条后面，细细的琢磨着。

联系上刚在火神方熠那收到的信息，那位叫太历的小仙官，作为天鉴者已经在目标人物前现身了，难道这位小仙吏是另外一位天鉴者？

如果是天鉴者，还被轰出来，这里头道道可就多了。

想来想去，木仙清离越来越笃定那位被轰出来的肯定不是来给昊垚夫妇道喜的，肯定是和明天的天鉴大会有关。

他本来被火神点醒，觉得中土君主昊垚可能会在本次天鉴大会上受挫，但应该还不至于被揿翻吧，所以来昊垚这在向两边下注，没想到刚才这一幕，让他觉得还真不能确定。

如果这位小仙真是天鉴者，那现在这两位对昊垚都抱有成见，看来就要变天了，转念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就想撤了。

刚一转身，突然又临时做了一个决定，万一不是呢！

来都来了，还是先进去吧。于是就大步向前，叫了门，让属下禀报去了。

进到庭院，姬羽仙刚好发完牢骚，昊垚趁此机会，让姬羽仙先平息下来，一起来接待木仙清离了。

第66章 清离收亦初为徒

昊垚微笑着引着木仙清离进入凉亭落座，“清离兄，来来，正好也准备去找你呢，今天这个风真是懂人啊，立刻就把你给送来了。”

“君主找我？差人来叫一声就行，何须劳你大驾。”木仙清离有点错愕，“也是在琢磨明天的天鉴大会，出来走走，边走边想，不想就走到君主庭院来了，那就索性进来坐坐呗。”

“今天前来，也是想过来向君主夫妇道个歉，之前的几场争斗，还没琢磨透这里面的道道，昨夜息壤圣庭一景，让在下大开眼界，也许诸多平常之下也是有深邃的往事啊，凡间圣器也可堪用。”

“道歉就过了，情景当中，谁都无法静默其身。”

“还是经历的太少啊，以后还是需要君主多多赐教。刚才君主说有事找我，不知何事？”

“明天的天鉴大会，不也隐瞒，虽然是针对我的。但我们五方其实是一体的，我不是想拉着诸仙一起陪葬，而是有几个方面，我们五方需要清醒的。”

以昊垚的实力和禀性，他肯定也不是那种要拉帮结派来解决事情的主，这点大家都清楚的，清离更能听出昊垚接下来谈话的严肃性。

“请君主示下。”

“即使没有天鉴大会，经此一盗，息壤已然向诸位长老开放了，但毕竟事关五方四海之根本，所以还是需要各位长老保持警觉，不得让异心者染指，圣器不得有失，否则又怕出意外。”

息壤永远是昊垚放在第一位的，好不容易齐集世间至极圣器，将息壤的自主性掌握在自己手里，再不能出意外。

清离听到心里咯登一声，不让异心者染指息壤，自己的小算盘是异心吗？

昊垚接着向清离叮嘱第二点。

“不管明天的天鉴大会结果如何，也不管谁来接管五方联盟，希望清离兄能起到一个作用，就是一定不能让五方联盟落入方外人之手，即使上仙也不行。”

这点的安排可就惊天动地了，直接把清离给震住了——难道刚才的担忧是真实的？！

“君主何此此言！吓煞小弟！五方四海现在欣欣向荣，十万年未有之景像！”

“不是吓你。十万年一个轮回，也是是冥冥中天注定的，只是不要重蹈十万年的劫难复辙，希望从我辈开始，能开启新的繁荣轮回。”

十万年的轮回，也许是太平日久，大家都忘了这么一回事，但是应该是有人没有忘，难怪这个阶段这么多不可思议之事。

“可是，非得为了轮回而轮回吗？”清离也确实是被昊垚这句点醒了。

“轮不轮回我们好像管不了，十万年了，也够了，再往下，我昊垚也是不知怎么往下走了，该是新的阶段了，确实是需要新的盟主给予世间新的生机。”

昊垚的感慨让清离的境界有点相形见拙了。

“新的生机？不知君主的意思如何？其他不敢说，我作为万草之宗，这五方四海所有的万木草本是前所未有的生机蓬勃。”

昊垚当然知道清离所言不虚，也没有拍马溜须之意，但他也知道，清离此时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心境体会的。

“有朝一日，如果清离兄作为五方四海的盟主，自然会体会到在下的意思。”这一假设，把清离又震回了人间。

“不敢不敢，在下还是擅长伺花剪树，治理五方四海，那对于在下是超纲了。”

“还有一件事，这算是我俩的私事拜托了，就是亦初也要自己去闯荡了，到时万一我俩不在犬子身边，如果清离兄遇见，还望给予指导扶正，不让犬子误入歧途或身陷险境。”

“君主言重了！亦初公子天赋秉异，老成持重，成大理者，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世子，世人都会器重和珍重的。”

清离感觉怎么昊垚在托孤，这个哪能承受得了。

“谢仙兄赏识，二郎出去闯荡也是需要一位名师靠帖的，此间诸事耽搁，本早就想邀清离兄作为二郎的修仙引导之师，今天择日不如撞日，在此就请仙兄收下二郎，不知意下如何？”

姬羽仙子接过话题，顺着将二郎的拜引之师的事情给定下来。

“在下何德何能，敢作为世子的修仙引导之师啊，怕误人子弟啊！”

“清离兄，哪里的话，你是万草之宗，能得到你的点拔是初儿了福气。初儿，快点过来，向清离大仙行礼，多谢授艺。”

“能作为二公子的引导之师，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就怕夫人嫌弃啊。”

姬羽仙叫来亦初向清离行拜师授业之礼。

亦初高兴地过来，向木仙清离作揖行大礼，“清离师傅，多谢赐教，怕徒儿不才，学艺反复，还怕扰了师傅的清静。”

“呵呵呵。亦初徒儿果然知书达礼，聪慧难得。来，这里有一颗万草珠，现在赠你作为授业见面礼。”

木仙清离从袖袍里拿出一颗墨绿色的丹珠，赠与亦初。

“这可使不得，学你祖传之术，这哪能还收你的家传密珠呢！”姬羽仙赶忙挡着推回清离的执珠之手。

“灵珠赠与有缘人，仍是此珠最佳的去处。”木仙清离绕开姬羽仙的手再次赠珠给亦初，“再说，这珠在我这里，纯粹只是一个摆设，我们木仙族有个传统，就是尽量将万草珠赠与有缘人，这也是它们存在的意义，今天这颗丹珠，在我刚进院的时候，异常活跃，看来它是找到有缘人了，我只是在帮它完成它的使命而已。”

说得还挺有道理，这礼送得收礼人真有面子，不收好像都有点不懂事了。

“哦，还真有这么一说啊。我原来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呢。”木仙族的万草灵珠确实有这么一说，无缘人你强求收得一颗也没有用，它只认有缘人，没想到自己的亦初还真是有缘人，姬羽仙甚感欣慰。

“看来外面对我们木仙传说还不少啊。我们族的每一颗万草灵珠本就是要寻得族外有缘人，助其通晓万草之秘，与周遭共同呵护天下万草的荣枯。说是赠珠，其实是自保。”

这也是好事。昊垚开口了，“亦初，快收下，以后只要看到有损害万草之行为者，一定要阻止，你自己也要做出表率，才不会辜负清离叔的一番良苦用心。”

亦初于是欢快地收下了万草珠，丹珠入袋，顷刻间就觉得好像这些花草树木都在向他招手聊天了。

正是这颗灵珠，在以后亦初的暗河岁月里起了大作用。

姬羽仙笑着揽着亦初，同时也从自己的袖袍里拿出了一小块鳞片，比鱼鳞大，幽幽地青壳表面泛着淡淡的墨绿光彩。

“来而无往非礼也，还望清离兄不要见笑，这是我昆仑山的一片小小的寒天龙鳞甲，希望能以后能帮到万草阻挡各类极寒，平安过冬。”

这寒天龙鳞甲是昆仑一种极寒环境下游荡巡卫龙的鳞甲，能金刚不坏，还能帮佩鳞之人抵挡凡间各类极寒。

“这就是传说中能抵极寒的神物啊！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木仙清离当然知道这一小块鳞片的神奇之处，假意推脱了几下，也高兴地接下了这块鳞片。

在这个节骨眼上，昊垚会将二公子拜于自己门下，这可说明了很多问题：

金仙钧尘素来与中土来往甚密，按说是最好的修仙引师，这几天他俩也频繁交往，却没见将二公子交其门下，难道金仙与中土出了状况？

火神和水仙处，现在这情形肯定是不方便的，那就只有自己了，他是想在天鉴大会上与我联合，不至于，他素来是独来独往的，难道真的是在托孤？！

木仙清离心里基本有点大概了，变天是基本确定了的。

再经过几轮寒暄后，起身告辞。

昊垚如此安排，当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

自己可以扛起一切，亦初如果能避开投河祭仙的话，他必须一人在世间自己闯荡，火神和水仙的为人不至于给他难堪，金仙钧尘鞭长莫及，投入木仙清离门下，多少是个保护。

万一避不开，那就只能看亦初的造化了。三公子有自家灵石叟看护，带回昆仑山老丈人处，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基本安排妥当后，明天的天鉴大会至少五方内部波澜会少，于是也不再挽留，一起起身送客。

明天好像就在眼前，但其实事情还有很多，每个人都还在忙着。

都没有静静地等待明天的天鉴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