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涛看着程桂桂艰难地开口说道：“桂桂，我们两个先商量一下，然后再给娘说，可以吗？”

程桂桂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说：“这个事得需要娘同意才行，娘要拿主意的。”

杨素珍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程桂桂，开口道：“你们两个的事情，娘不拿主意，你俩商量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说着就要起身。

程桂桂拉住杨素珍说：“娘，你别走！”

杨素珍眼里又溢出了泪，她摸了摸程桂桂的手继续说：“桂桂，娘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家里你放心，娘一个人能行。”

“娘，你先回屋吧，我一定好好和桂桂说这件事，不让她受委屈。”周志涛说。

“好！”杨素珍含泪出了门，她没想到大儿子最后还是要和桂桂离婚。

不过也好，志涛一年都回不来一次，桂桂在周家独守空房，那滋味不好受，也是委屈了她。

她回到屋里，看到志国和志美已经睡着了，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她舍不得桂桂走，可也不能耽误人家的前程，她嫁到周家两年了，如今还是个姑娘，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哎，到底是周家亏欠了桂桂。

她哭了一会儿，心里痛快多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杨素珍把油灯点亮，打开床头的红木箱子，从最里面拿出一个银盒子，打开之后，里面金光闪闪，这是她的陪嫁嫁妆。

吃不饱的那些年月，她都没舍得当掉，这是她娘家给她留的念想。

她一件一件拿出来，有上好的玛瑙镯子，有黄澄澄的金镯子，还有小孩脖子挂的长命锁……

灶房里。

“周志涛，你干嘛把娘支走，我有话要说。”程桂桂有些生气地说。

“程桂桂同志，我有话对你说！”周志涛站直了身体，严肃地说。

程桂桂要急死了，这事今晚上得定下来，明天她还得让周志涛跟着去找孙少勇呢。

万一人家找了别人，到嘴的肥肉就飞了。

“你别说了，让我先说，你别耽误了我的事！”程桂桂忽的一下站起来说。

“桂桂，你别冲动，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

“哎呀，行了，我和你之间没有误会，以后也不会有误会。”程桂桂快言快语。

周志涛的内心一片灰暗，完了，她这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他心里准备好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你身上总共有多少钱？”程桂桂问道，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周志涛一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所有的钱和粮票都在这里了。”

程桂桂说道：“那现在公社信用社能贷款吗？”

周志涛吃惊地看着程桂桂，她竟然要自己去贷款，贷款给她凑齐那些钱，这不是赶尽杀绝吗？

他痛苦地摇摇头，刚才幸亏没有把那些话说出来。

她竟然如此绝情。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先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做到。”周志涛不敢轻易答应她了。

程桂桂的城府有些深。

“你还记得孙少勇吗？”程桂桂问道。

周志涛猛地抬头，孙少勇是他的高中同学，毕业后他去当了兵，少勇读了中专。

听说孙少勇在乡政府里管基建，程桂桂怎么认识孙少勇的？

“你怎么认识他？”周志涛警觉地问。

“你别管我怎么认识他，现在咱们村小学要扩建，有个拉砖的活儿，我想干，你能去找孙少勇说说去吗？把这事帮我应下来。”

“什么？你要包活儿干？”周志涛不可思议地问。

周志涛知道自从中央文件下来之后，农村都包产到户了，每家都铆足了劲儿干活，收拾完地里，人们都想方设法的去挣钱。

他在部队每天都看电视，看到农民们干劲十足的样子，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自己家里土地少，程桂桂想挣钱！

“哎呀，你别瞪着我看，大晚上怪吓人的。”程桂桂把遇到孙少勇和冯建军的事说了一遍。

不知怎的，周志涛的脸上隐藏着一抹兴奋，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丝愁容又爬上了他的脸。

“桂桂，这是个脏活儿，累活儿，家里事情就够你忙的了，你在应下这事儿，你自己一个人……”

“你要是能帮我接过来，我就能做好。”程桂桂坚定地说。

她见周志涛犹豫，又补了一句：“你安心去部队，家里我也能照顾好。”

周志涛坚定地说：“不行，我能养活你们几个！”

说完，他偷偷用眼睛看了看程桂桂，不知道她同不同意让自己养？

他的脸有些红。

“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我都要做的，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找孙少勇。”程桂桂说的比周志涛还有坚定。

周志涛感觉面前女人的压迫感，她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周志涛沉默着，过了好久，他才说：“明天我去找少勇问问。”

“明天问问你同学可不可以给信用社贷款？”程桂桂见周志涛不再反对，兴奋地两眼冒光。

她将要在八十年代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这是250元，我手里还有五十，一共是300块。也不知道信用社能不能借出来钱……“程桂桂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这时候，灶房们被推开了，杨素珍红着眼睛进来了。

“娘，我正要去找你呢！”程桂桂有些兴奋地说。

杨素珍拿出一个小包说道：“桂桂，这个给你。”

程桂桂接过去，沉甸甸的，她有些纳闷地打开一看是两个金镯子和一个长命锁。

“娘，你这是？钱的事，我自己解决，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呀！”程桂桂惊声说道。

“孩子，拿着吧，这个本来也是给你准备的。

我想着等志涛回来，你们圆房后再给你的，以后去了别人家，好好过日子，这个长命锁是你以后的娃儿的，就当是我的心意了。”

杨素珍说完，眼泪就又下来了。

程桂桂的脸一下子红了，两只眼睛都羞的不行了。

程桂桂：还以后的娃，婆婆你可真敢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