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杯户町堤无津川。

因为自卫队出身，土门康辉习惯早晨沿着河岸边慢跑。

以往这条河道看不到什么人，可这次一名长发黑裙女性抱膝坐在河岸边，似乎是在哭泣，双肩不断抖动。

正值一月最冷的时候，这名女性只穿着一条单薄的黑色长裙，一条围巾，就这么坐在寒风中。

土门康辉没有过多犹豫，上前询问，“你好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到，女性浑身一颤，倏地转头，眼中还带着些许惊恐。

但或许是认出土门康辉的身份，她很快放松下来。

“土门先生？”

在这一带自己的名气不小，土门康辉没有疑惑为什么女性会认出自己。

他点头，“是的，所以要是遇到什么不公的话，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看到女性脸上的伤痕，土门康辉就意识到她可能遇上什么暴力事件。

即便满脸狼狈，女性依然露出温和的笑容，她摇头，“没事。”

这么说着，可她眼里却透露出迟疑和惊惧。

土门康辉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女性大概率是遇到恶性事件。

他表情肃穆，“女士，请相信我我可以帮到你。”

“他还真是个好人。”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横跨堤无津川的大桥边。

车内降谷零半张脸缩进围巾，望着望远镜中的两人，冷声嘲弄道。

前座水无怜奈没有接下降谷零的话茬，她手指搭在扳机处，透过倍镜紧盯两人，正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倍镜中宫野明美突然激动起来，她紧拽着围巾，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大口喘息着。

在晨辉下眼角的泪珠闪烁。

水无怜奈暗道，果然即便是组织的底层人员也不可小觑。

如果是她说不定也会被这个演技欺骗。

因为宫野明美的引导，土门康辉走到镜头最中央。

水无怜奈缓缓收紧手指准备动手。

而就在这时后座突然传来波本的声音。

“基尔，你是卧底吗？”

即便几年来水无怜奈越发稳重，可在这突发情况下，她不免心下一颤。

手指就这么按下扳机。

河岸边宫野明美和土门康辉的位置猝然发生改变。

子弹划破空气，直直射向宫野明美。

水无怜奈瞳孔一缩，只能眼睁睁看着宫野明美长发飞舞，缓缓倒进湍急的河流中。

而土门康辉因为这一变故，反应迅速，立刻转身往回跑去。

暗杀失败。

“波本，”水无怜奈收起狙击枪，猛地看向波本，“你是故意的。”

像是怕冷般降谷零半张脸依旧缩在围巾中，他讥讽道，“我只是随口一问，基尔你在害怕什么。”

他抬眸瞥了一眼基尔，“不过是杀了一个底层成员，慌什么，赶紧走吧，那家伙估计已经报警了。”

听到这句话，水无怜奈深吸一口气，发动引擎驶离大桥。

她不知道波本是不是已经发现她的身份，可因为波本特殊的身份地位，她暂时不能就这么解决他。

从后视镜中看到波本低头摆动手机，水无怜奈攥紧方向盘，此时杀了波本的念头压过所有。

“对了。”

波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水无怜奈余光瞥向放在车前储物盒中的柯尔特，计算动手时机。

“等会在杯户城市酒店停车，我还有事。”

“什么事？”

后座传来一声轻笑，“和琴酒约会。”

这句话让水无怜奈所有的想法徒然一滞，她哑声问道，“之前你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

她需要确认波本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卧底身份，杯户城市酒店究竟是不是一个陷阱。

“啊，那个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围巾，波本的声音听上去不似平日那么清亮，“不是说了，就是随口一提。”

“最近琴酒一直在头疼卧底的事，我听多了下意识就问出口，如果你介意因为这个任务失败的话，你可以把这件事报告上去。”

听上去漫不经心，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可水无怜奈依旧没有放松神经，她试探道。

“附近的基地和杯户城市酒店正好反方向，你可以现在下车。”

语气很冷，似乎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她对波本产生恼意。

“都行。”

出乎水无怜奈意料，波本爽快应下这个要求。

她只能暂时相信之前不过是一个玩笑，在离堤无津川不远处的街道停下，放波本下车，随即立刻离去。

她需要找个地方向父亲确认组织里此时有没有收到她是卧底的消息。

因为初遇波本时她差点因为自己的鲁莽翻车，水无怜奈进入组织后行事变得谨慎。

至今没有人发现她和组织里另一位老成员是父女关系。

也没人发现他们都是CIA的卧底。

另一边望着轿车远去，降谷零露出担忧的神情，他握紧手机径直朝另一侧堤无津川河岸边的废弃仓库走去。

冬天的清晨天色朦胧，荒凉的仓库内昏暗，看不清事物。

降谷零小心翼翼踏进仓库，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里。”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右侧角落传来。

降谷零循声望去，神情焦急，“你没事吧。”

“我没事。”

浑身湿透的长发女性一把掀开头上浸水后变得笨重的假发，露出一头金色短发。

这几年他没有再刻意留长头发，反而恢复原本属于“降谷零”的发型。

“降谷零”见他如此，也拉下假发，一头黑色长发滑落至肩膀。

宫野明美拉下围巾，取下戴在脖颈处的变声器，笑道，“这个需要还给你吗？”

正翻出昨夜藏在仓库里的替换衣物，降谷零回头，“这个就当饯别礼送给你了。”

一开口就是一道和宫野明美声音一模一样的女声，降谷零抬手取下变声器，“如果需要的话这个也可以送给你。”

反正当初向阿笠博士下订单的时候，公安那边买了将近几百个。

虽然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说着他还不忘把宫野明美替换衣物递给她。

“不用了。”宫野明美摇头，接过纸袋。

她今天就会出发前往美国，本来她还以为降谷零会安排她去英国，似乎是因为各种原因，最终的目的地才定在美国。

降谷零告诉她已经安排好她的新身份——美国某个研究所的财务。

而她也很乐意去志保曾经学习的国家看看。

换下沉重的伪装，宫野明美戴上红色假发和黑框眼镜，她打开仓库大门，门外降谷零依旧湿漉漉地倚靠在门边。

“零。”

降谷零侧头。

“志保她就拜托你了。”宫野明美很清楚降谷零需要宫野志保的帮助，她不可能和她一起前往美国。

降谷零绕开她进入仓库，“放心，我从不会承诺做不到的约定。”

就比如这次，他说好会让宫野明美安全逃离组织，就不可能让她遭遇一点危险。

瞬时避开子弹，借着发丝遮掩伤势跌入河流，再在湍急的河流中游到指定位置。

这对于宫野明美来说难以做到。

所以从昨晚起他就刻意找借口离开琴酒的安全屋与宫野明美调换身份。

这几天来一直围着围巾也是为了在今天掩盖脖子上的变声器。

脱下湿透的长裙，降谷零抹去眼角的血珠。

不过即便提前知晓子弹弹道轨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还要和挡住土门康辉，即便是他也不可避免被子弹伤到。

这可就有点麻烦了。

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敷衍琴酒。

换好衣服，降谷零出门，看向已经重新戴上变声器的宫野明美。

“你说出那些台词后基尔的反应如何。”

宫野明美笑了下，把手机递给他，“我已经录下来了，这个就由你来判断。”

“不过我觉得她并不是什么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