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今天是不去县城的，是许秀芝找大队长说明了原因，还给了钱，牛车这才借给他们。

许秀芝跟顾老头都很担心，即使顾大嫂他们劝着吃饭，也始终吃不下去，胡乱的塞了两口窝窝头，眼睛止不住的往外面瞅。

每过一会儿，就会叮嘱顾大哥或者是顾二哥出去看看，许秀芝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你们两个再出去看看，你弟弟他们回来了没有？”

顾大哥、顾二哥出去了不下于五六趟，回来都是摇摇头，“娘，牛车慢，庆国他们还要一会儿嘞。”

让许秀芝跟顾老头心心念念的顾庆国两口子，此时坐在牛车上，沉默不语，连赶牛车的老头都没有说话。

知道老顾家的事情后，赶牛车的老头子感慨的摇摇头，觉得世事无常，怎么就这么倒霉的摊到了老顾家的四房头上。

前几年即使闹蝗虫，大家伙儿都吃不饱饭，那时候也有几家怀孕的，孩子虽然瘦了一点，也算是平平安安的出生了。

周芙抱着身子已经凉透的孩子，蜷缩在牛车的角落，顾庆国想要拉她起来都没拉动，她听到大夫说的话，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心疼。

她以为孩子出来的时候让谁不小心碰到哪、捏到哪才没的，结果人家大夫说了，这是窒息。

说孩子长时间没出来，在娘胎里就不行了，加上周芙这个当娘的，在怀孕的时候吃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这才导致孩子生下来就没了。

顾庆国还记得媳妇儿是刚生完孩子，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他试图将人拉起来，小声的劝道：“芙娘，你先起来吧，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你生完孩子还没到一天，要是再这么奔波下去，身子会累垮的。”

周芙甩开顾庆国的手，听见他的话，眉眼间微微一笑，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还会有孩子的？

会有吗？孩子都是不一样的，下一个也不会成为自己怀里的这个。

况且她也不会有孩子了，人家大夫明确的跟她说了，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什么东西受损了，不能用了，说以后很难怀孕。

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周芙并没有多说，等牛车停在村口的时候，周芙失魂落魄的抱着身子冰凉的孩子往家里走。

人还没到家，许秀芝就知道了，拿着热乎乎的米汤和两个杂面馒头就送了过去，“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垫垫。”

顾庆国跟周芙都没有心思，许秀芝把杂面馒头放在自己儿子的手里，“先吃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娘，我们不饿。”顾庆国摇摇头，放下手里的馒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周芙怀里的孩子。

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顾庆国慢慢的说道：“娘，麻烦您找个好地方吧，咱们把孩子先埋了。”

周芙一听就不乐意了，捂着被子生怕谁来抢一样，“不行，绝对不行，这是我儿子、我不给，不给。”

她说话语无伦次，还带着一股疯疯癫癫的语气，让许秀芝再次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许秀芝忽然想到他们去县城医院的事情，问道：“人家大夫咋说，孩子是怎么回事？”

“大夫说是憋死的，说在芙娘的肚子里憋的，之所以出声可能是最后几口气，没有一口气吊着，恐怕出来就是个死婴。”

顾庆国说完以后，许秀芝抿着嘴唇问道：“还有什么，就这些了？”

周芙想到了什么，摇着头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没有，还有说什么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给孩子造成了危险。”

“吃东西？老四家的，你吃什么了？”自从四房被分走以后，即使周芙怀孕，许秀芝也没有过问什么。

人家不乐意让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要腆着一张老脸，去用自己的热脸贴老四家的冷屁股。

所以周芙吃了什么，许秀芝是一点都不知道。

周芙想来想去，也觉得自己没吃什么东西啊？“零食、水果，糕点，还有庆国买回来的肉。”

这些都是能吃的东西，为了孩子的身体健康，这八九个月，周芙一口兔子肉都没敢吃，谁知道还会有这种情况。

“你再好好的想想，确定什么都没吃吗？”许秀芝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周芙。

她不敢说自己最了解周芙，不过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周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许秀芝心里也有谱。

眼界窄、缺心眼、爱耍小聪明有时候还贪吃，什么东西都想要尝尝，以前自己给娇娇蒸的鸡蛋都让周芙背地里吃了不少。

周芙也顾不上伤心，使劲的回想自己以前吃了什么，想来想起都没有头绪，毕竟谁能记住自己这九个月吃的什么？

“没、没有了吧，总不能是我的问题吧。”周芙振振有词，她为了儿子牺牲了不少的东西，孕吐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顾庆国也给自己媳妇儿作证，这几个月都是他来做饭，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他都牢记于心。

即使不懂的，也会去问顾大嫂、或者是顾二嫂，根本就不会给媳妇儿吃什么危害孩子的东西。

“没有，娘，您别怀疑芙娘了，她这几个月为了孩子操了不少的心，连她娘给她的生子秘方都没有要。”

“生子秘方，是啥？”许秀芝目光炯炯的盯着周芙，非让她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听见自己男人这么说，周芙也忽然想起自己喝得那一口怪味秘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人也支撑不住，踉踉跄跄的坐在了板凳上。

顾庆国跟自己媳妇儿睡了好几年的被窝，看见她的模样，怒气忽然就上来了，语气里带着质问：“你该不会真喝了吧？”

“秘方是啥？”许秀芝还在追问。

她怎么不知道生孩子还有秘方，再说周家老太婆给的东西，许秀芝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娘，是什么羊粪蛋子磨成的，难闻的很。”顾庆国跟他娘解释。

娘俩正说着话呢，周芙尖锐的嚎了一嗓子，倒是把许秀芝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