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也只是想起广播里用各种搞怪声线绘声绘色讲《眼见为实》，好奇喇叭背后到底是个多有趣的黑暗生物。只是拿出旅社送的伴手礼端看而已，竟然就遭到了指责？

“巫师大人口口相传，还能有假？”

艾维都被气笑了，不想跟同伴争执转头要出去冷静冷静，却被他们彻底激怒！

“赶紧把它扔了！要是招来真的，我第一个去巫师大人那告发你想移居，看到时谁还敢接手你要变卖的东西！”

“砰！”

艾维把玩偶拍在桌子上，直接给了对方一拳！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真的生气了！

“巫师大人说的就是对的？《以讹传讹》有没有听过？《眼见为实》有没有听过？！”艾维几下把一头羚羊打趴在地，冷冷凝视。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在座谁也没见过黑暗生物一定是坏种，你如何确定那些坏事都是它们干的？！”

就一个月前。

他从那清澈跳脱的声音里听到浓浓生机与希望时，感叹“不知哪家孩子真想认识一下”。

“哈哈，是黑暗大人啊！他又调皮又可爱，我家幼崽恨不得把它偷回家养！”

他错愕，“它不是不祥之物？”

“那是巫师说的，就像今天的《眼见为实》，要亲眼看见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黑暗大人的好坏，之前有个故事叫《以讹传讹》……”

……

艾维拿起玩偶，虽没堂而皇之挂在腰间，但也塞进包袱里，临走时给同伴留下一句忠告，“最好守住嘴巴，别把玩偶透露出去，除非你们能承受不死之城所有居民的怒火！”

砰的一声，艾维摔门离开。

博瑞轻轻盖上瓦片，眼里含着杀意，“盯好这几个，我有预感，他们绝对不会安分！”

米娜莞尔，“那当然，黑暗大人是好是坏我们有目共睹，不论他是黑暗生物亦或者更邪恶的存在，他是我的光明，始终是，永远是，但凡有歹徒之心的……”

博瑞与她异口同声。

“虽远必诛！”

“吧嗒——”

两只幼崽一惊，什么声音？

杨天然慌忙擦掉眼泪，将被泪水晕开字迹的白纸收进空间里，然后离远一些。

博瑞四下观察后松一口气，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一点动静都会被惊动。

“艾维换房间了，我去监视他。你回去吧，外面太冷对女孩子不好。”

“好。”

十米外。

杨天然又拿出白纸，发现不知何时两个字下方又多了一行字。

——发现穿山甲蛋还剩一颗，明早给你做蛋羹，不哭了，嗯？

“吧嗒——吧嗒——”

突然上涌的情绪犹如洪水，直接击溃防线，眼泪断了线般溃不成军。

杨天然胡乱擦拭，但眼前总是模糊的。

最后将脸埋进白纸中。

原来已经两年了。

当初前辈给他下达广播任务，他愿意接手完全是因为动物没有完整的人格，怯懦且自卑，只是想让他们自信起来。

到现在才发现前辈的意图……

他在为自己建立勇气。

用这种没有痕迹的方式。

原来自己的顾虑和自卑早就被看穿……

——前辈，我也是。

不用去询问对方是否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在不在乎，介不介意，答案已经不需要宣之于口，他知道，他都知道……

身体突然升高，轻柔熟悉的提拉感让他知道来人是谁，没有一点反抗，整只被控制温暖的掌心里细细摩挲。

刚确定关系，杨天然还有点不适应。

耷拉着眼皮不敢抬头看。

对方也不催促，细细抚摸过后就在屋顶躺下，将自己放在颈窝处，最脆弱也是最温暖的地方，随即静静望着冬季的星空。

彻底看清过后，杨天然只觉压在心头的一块乌云终于散开了，冬季里也并不寒冷，破败的镇子貌似也有了可爱的地方，甚至零零点点的星空也觉得宛若星河。

两人呼吸渐渐达到一个频率，心跳也是，在疯狂加快后很久很久后才慢慢平息，透过细软的毛发，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体温。

杨天然笑了，原来紧张的不是他一个。

扯扯鬃毛，悄声说，“前辈，我喜欢你。”

雄厚沉稳的心跳再次加快，比任何热烈的爱语都要赤诚。

没有得到回应，杨天然歪了歪身体，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白狮的下颚，同样，也看见了无法掩饰的唇角。

傻兮兮笑了下，没再执着。

感受到小家伙紧紧抱着自己，毕明灼睁开眼，浅眸里满是笑意。

若问为何不回应，只因“喜欢”并不能彻底表达他的感情，“爱”也不能。

若问什么才能？

毕明灼遥望星空，感受着颈窝里浅浅的呼吸，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想到答案。

“时间”才能。

……

……

杨天然醒来时屋顶只有他一个人，在一个自动保暖的猫窝里睡地四仰八叉。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声，爬出来一看，太阳已经达到上午八点的高度，博瑞正在叠被子，想必艾维准备出发了。

赶紧爬出猫窝，正要召出黑鸦跟上去，忽然想起猫窝可能是前辈才做出来给他预防寒冬的，连忙装进空间。

发现里面有一大盅热腾腾的蒸蛋，见博瑞端坐在屋顶等候，心想艾维那个特别注重外表的性格，回家乡肯定要细细打理。

掏出蛋羹，先美美吃上一顿早餐。

博瑞嗅嗅鼻子，拿着被压缩成硬疙瘩的干草饼叹气，吃了太久干粮都馋出幻觉了。

就着水吃完一顿没什么味道的早饭，见艾维打理好了，轻手轻脚跳下去。

杨天然只能忍痛将没吃完的放回空间，召出黑鸦赶紧爬上去。

出了三步岭后艾维并没那么赶了，先从棕熊国开始，每天都在变卖家产，他的动静很小，员工连店铺易主了都不知道。

但再小自家人肯定会觉察到，艾维信件被劫直接不回信，任由一封封责问信送到手上。

一个月后。

艾维又烧完一封信后，将六大箱金币摞在房间不起眼的角落，合衣正准备睡觉，旅社的房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