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无疑是一件辛苦的事。

像是自缚双手。

剑不平，时刻都颤抖着，欲要出鞘。

但这种辛苦比起之前业火灼烧的痛苦，根本就不值一提。

……

牛春花要走了。

他说要去蓄剑势，斩遍天下。

临走前，牛春花做了一桌饭菜。

可惜厨艺不怎么好。

桌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一道菜，竟然是偷来的。

其余的不是焦了便是糊了。

盐珍贵，因此倒没特别咸的。

偷来的那道菜，是一只烧的流油的叫花鸡。

牛春花化叶为剑，冲到城外，宛若神兵天降，从一群孩童手中抢来了这只鸡。

跑路时，被一只大黑狗咬住了屁股。

鲜血直流。

孩童中有一名小女孩，心地善良不忍直视其惨状，硬是从城外，追到了这座小酒楼的后院。

后院中，树影婆娑，阳光正好。

暖风微醺，恰到好处。

那女孩脸色潮红，喘着粗气，手中拿着一枚瓷瓶，气喘如牛：

“你跑什么啊。”

“你被大黑咬了，如果不及时救治，会得疯狗症的。”

说罢，女孩一步上前，将那枚瓷瓶放在石桌上。

转身欲走。

至于那只鸡，见到桌前有许非这么一位耄耋老人后，小女孩便自动脑补了一番。

无外乎贤孙身无分文，还想孝敬长辈，所以出此下策罢了。

她似乎不太聪明。

或许一时没反应过来。

无论是租住酒楼后院，还是许非身上云霞化作的锦衣，都不是一个贫穷之人该有的。

望着女孩的背影，牛春花满脸尴尬。

比起自己的下作，那小女孩不计前嫌送药的行为，显得愈加高大起来。

许是羞愧，许是福灵心至。

牛春花忽的高喝道：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罩着你。”

“白幼雪。”

小女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非手中的酒杯，立时停在了半空。

不过片刻之后，笑了笑，接着一饮而尽。

坐回桌子，牛春花并没有在意刚才的插曲。

或许在他看来，那女孩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他热情的伸出手，向许非炫耀着自己的杰作。

“老先生，您尝尝这个，软糯回香，特别适合您这种老家伙。”

“这条鱼也不错，刺少。”

“还有这道王八炖青蛙，我独创的，别有一番滋味，您尝尝看。”

……

任牛春花如何花言巧语，许非的筷子，始终只伸向那只鸡。

见对方无动于衷，牛春花叹了口气，怏怏不乐。

他从小便是孤儿，没吃过好菜，自然也做不出好菜。

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许非心善，不忍对方一番心血白费。

纠结半天后，终于将筷子伸向了那道鱼。

眼见即将夹住，不远处猛地飞来一道虹光。

虹光散去，面色红润，略带得意的画师，瞬间出现在石桌面前。

许非自然的收起了筷子，扭头看向对方，不急不缓道：

“妥了？”

“妥了。”

说话间，画师眼中的得意之色愈加浓重。

事情虽然只是小事，但是吩咐办事的人，却是一位大能。

作为奖励，画师顺理成章的落座。

她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鱼肉，刚入口便直接吐了出来。

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真难吃，怪不得这小酒楼生意不行。”

画师以为这菜出自酒楼，却没注意到牛春花几欲喷火的双目。

牛春花心胸略有狭窄。

对于画师，他本就心有愤懑。

新仇旧恨之下，牛春花忽的屈指一弹，射出一抹黑光，钻入对方体内。

画师毫无察觉，依旧自顾自得意的介绍自己的酒。

她的酒出自杜康国。

是极其稀少的六十年陈酿。

酒色金黄，酒香扑鼻。

许非不嗜酒，依旧认为这是好酒。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

除了鸡之外，绝大部分菜都进了牛春花的肚子。

许非到底还是夹起了一块鱼肉，强忍着不适，吞入腹中。

于是，牛春花离开的时候，是极为开心的。

“老先生，等我蓄好了剑势，再来找你一战。”

许非默然点了点头。

“你这幅身体的异常，你自己应该也知道。”

“有机会的话，换一副罢。”

“知道了。”

‘知道了’三个字，是许非听到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

牛春花终于走了。

对于这个现在的少年，将来的剑客。

许非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忽的想起了在流沙河时，遇到的那一柄从天而降的剑。

思绪流转，心有戚戚然。

收回心神，目光一转，落到了旁边的画师身上。

迎着许非的目光，画师心中砰砰直跳。

她已经知道自己面前是一位真正的大能，一位挥剑便能让自己身死道消的大能。

想起之前自己竟然大言不惭，妄图收下对方做自己的奴。

她心中便愈发的紧张起来。

毕竟，对方可从未说过不追究，不报复。

所幸许非心善，片刻后开口，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吩咐罢了。

“收集妖兽，异兽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尸体。”

“总之不论是天材地宝，还是各种尸体，但凡有点超凡的东西，都送过来。”

这个要求并不难做到。

画师毕竟是剑芒大陆八大至圣之一，还是那种技术性的至圣。

论战力不如其他人，但是比起收集资源，其他至圣拍马也不及她。

于是她便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心中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但这丝窃喜随着许非的下一句话，立时烟消云散。

“每年交一次，一次不满意，便抽你一魂。”

抽魂，远比抽皮扒骨残忍。

画师并不怀疑对方能不能抽走自己的魂魄，她唯一怀疑的。

只是对方所谓的满意，怎么才算是满意。

她还在想着，但许非已经挥手。

她便只能忧心忡忡的离开。

送走了画师，许非旋即布置起后院来。

一颗颗阵石混合着真龙之血，布成数道极强的阵法。

将整个酒楼包裹的水泄不通。

随着境界提升，阵法强度也自然而然有了质的的飞跃。

加上不吝珍宝。

多重阵法防护下，即便是八至圣联手，很很难攻破。

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

进化。

许非至少有九十九年的时间，目前也不缺进化基因。

没道理囫囵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