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身后，城市街道上空荡荡的。

从他下榻的酒店大门外开始，周围几公里范围内的城市地面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液逐渐凝结成血浆，临街两侧的建筑外立面全部被鲜血染红。

杨宁身前，一公里之外。

拥挤在这座古老城市中的众人，终于有人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当个体处于群体当中的时候，认知、思考等方面的能力往往会大幅度降低。

但即便再降低，这个时候看着脚下踩着的血浆，街道两侧血红的建筑，感受着前方越来越小的拥挤压力......

逐渐有人脸色大变，开始反方向后退。

置身在人群前方的人调转了方向，可在后边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不明所以、一心想着发财、只顾闷头向前的人，才是大多数。

所以，鲜血染红的街道上，拥挤的人群整体还是在一点一点向着杨宁逼近。

纵使置身在前方的人如何哭爹喊娘，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

牵着两个小女鬼的杨宁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停下。

在他面前几百米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那些置身在人群最前方的人看着面前如同血色地狱一般的场景，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更关键的是，他们刚刚目睹了原本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是怎么凭空炸开的。

而那些人炸开后四溅的血肉，现在就挂在自己身上。

呼吸着满腔的刺鼻血腥味儿，这些人看着血色长街上一袭白衣的杨宁就如同看着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们疯狂扒拉着身后的人，嘴上骂道：“回去！”

“特么的回去！前边、前边......”

“前边死人啦，死了好多人，回去啊！”

“来！你们上前边，让我去后边！求求你了！”

鲜有人能用语言描绘出眼前场景的恐怖，前边的人声嘶力竭、哭爹喊娘地想要后退，后边的人红着眼想要发财......

血色长街上，杨宁牵着两个一般人根本看不到的小鬼孤身站立，在他对面，数不尽的千军万马自乱阵脚，人仰马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本来面对汹涌的人潮，那些置身在人群最前方的人就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无力阻挡人潮向前移动。

可是在看到杨宁之后，这些人如同爆发出了洪荒之力一样，硬是将身后汹涌的人潮给挡住，甚至还反向推进了一点！

一方只想着发财，一方却是濒临生死关头竭尽全力。

杨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轻声说道：“好，如果你们真能给我腾出路来，我就不杀你们。”

“就以现在这个距离为界限，过界者，死。”

说完，杨宁抬脚向前迈步，不过这次他向前走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一些——

他是真的在给眼前这些人活命的机会。

对面的人群里，求生的一方在生死之间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可这种能量无法持续。

而求财的一方，人数太多了。

很快，求生的一方力衰，求财的一方缓过势来，人群再度向着杨宁那边开始推进。

求生一方的人拼死了命阻挡眼前的人潮，个个带着哭声哭喊道：“别想着发财了！”

“前边是死路、是死路啊！”

“前边的人都死了！不信你们看看脚下！”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想死啊！”

求财的一方，人群里有人大喊：“大家加把劲！我们也能冲到前边去！”

“都已经到这了，必须冲到最前边！”

“大家冲啊！”

最终，求生的一方拼尽了全力，可挡不住求财的一方人数众多。

当求财一方的人潮如同海水一样覆盖过求生人群的防线，向着血色长街上的一袭白衣冲过去的时候——

然而，当前方求生的人群防线溃散，后边冲过来的求财一方的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也醒悟了，他们立刻变作了求生的一方，转身想要阻拦身后宛如潮水一般的人群。

“别冲了！前边是死路——”

“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不要钱了，我想活啊！”

可惜的是，这样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人潮的喧闹声中。

看着眼前扑向自己的人潮，杨宁摇了摇头，叹道：“这就不怪我了......”

唰！

以杨宁脚下为中心，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冲击波，如同水面上的涟漪一样，猛地向四周扩散开！

结果就是——

涟漪到处，清波泛红。

很巧妙的是，波纹只带走了求生的人，让那些急于向前冲、急于求财的人直面眼前血淋淋的场景。

于是，这一波置身人群最前方的求财的人，又变成了转身想要逃离、急于求生的人。

求生VS求财，与之前类似的场景再次出现。

求生不得，便开始祷告、忏悔，然后，被带走生命。

求财，求生，忏悔，死亡。

这样的过程在罗马城里不断上演。

杨宁非常有耐心，他走得很慢，他不断给那些求生的人机会。

可是没有一波求生的人，能挡得住面前如同洪水一样的求财的人。

就如同没有任何前一波求生的人，能挡住刚刚还是求财一方的他们一样。

求财的时候，他们有多勇猛，求生的时候，他们就有多绝望。

看着眼前红着眼一心想冲到前边、想要觉醒爆金币系统的人，这些求生的人只感觉看到的就是刚刚的自己。

“该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想往前边去啊......”某个求生的人在即将被拥挤的人群踩踏过去的时候，如是喊道。

这个人显然忘记了，就在片刻之前，他也是那冲着往前边的求财人员之一。

......

当杨宁走到梵冈地区边缘的时候，他身后半座罗马城已经全被鲜血染红。

鲜血铺就的道路从他下榻的酒店开始，一路延伸到此刻他的脚后，在距离杨宁脚步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一点不敢僭越。

到了最后，当满城人潮差不多全被清空的时候，求生的人群终于战胜了求财的人群，所以，有一点少少的人活下来了。

而等待这些人的，是他们各自官邸的警方。

正如同杨宁之前所说的那样，能在这个时间来到罗马的，都是该死的。

微笑着向身后的罗马城市摆了摆手，杨宁郑重鞠躬，说：“今天放肆了，抱歉。”

再鞠躬。

三鞠躬。

礼毕。

他将一支清香放在地上，点燃，轻声说道：“复原。”

满城的猩红血色在这一刻开始溶解。

地面上、墙壁上的黑色血浆重新恢复成血液，全部涌向地面，然后飞快消失。

一分钟之内，被鲜血染红了半座城的罗马，恢复如初。

再次向这眼前的城市表示歉意，杨宁过身，牵着两个小女鬼大步踏进了梵冈。

这座，教廷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