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给我上一壶烧刀子。”

“好，就来。”方鹤刚在收拾桌子，赶紧放下抹布跑去柜台拿酒。

等他回来，才发现自己拿的是米酒，又赶紧回去换，可突然忘了客人要什么酒，又不好意思去换，只能随便拿了瓶啤酒去。

“我要烧刀子，你给我啤酒，你想干什么？”客人抱怨道，他只尝过一次啤酒，就不喜欢那个味，跟马尿一样，有什么好喝的，还是烧刀子给劲。

方鹤又忙着去把啤酒换成烧刀子，还要不停地给客人赔礼道歉。

一晚上，类似的错误犯了不下十个，等到打烊的时候，方鹤沮丧地蹲在厨房地上，半天不说话。

陆兮在一旁收拾台面，把收回来的碗筷洗干净放在干净的锅里煮沸消毒，这也是打烊后必须要有的操作，也是逗逗姐提出的，她说餐具用了一天上面污渍多，光靠凉水洗洗不干净，客人用着不卫生，容易导致身体不适，所以用沸水去脏气是最快的最直接的。

“怎么了，方鹤？”陆兮看向一旁耷拉着脑袋的方鹤，关心道。

这才第一天，还不能适应这里的工作强度也很正常，他看着也不像是经常干活的，猛地让他干这么多活他肯定是不适应的。

方鹤哭丧着脸，他觉得自己很失败，连个酒馆的小二都当不好，也不怪家里人会说他一无用处，只配当个吸血鬼，寄生虫。

“方鹤，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收尾就行。”他习惯一个人静静地做事，累一点也没关系。

方鹤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陆兮，我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此刻的他，被一层阴霾笼罩着，如同一只被壳子困住的蜗牛，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与价值。

陆兮有些讶异，昨天来的时候，方鹤还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这才一天，他身上的灵气就被耗损殆尽，这份差事还没难到这种程度吧。

“方鹤，你做得很好，无需在这里妄自菲薄。”他蹲下身，认真地说道，眼睛定定地看着方鹤。

方鹤慢慢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兮，“真的？你是这么认为的？”

陆兮郑重地点头，“你自己想想，这些事情你以前做过吗？”

“从未。”

陆兮继续说：“对啊，你从未做过的事情，今天第一次做，能够做到这样，不是应该夸奖自己一番，你怎么还在这里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呢，如果真的没用，安荣哥又怎么会让你在门口接待客人？”

方鹤陷入沉思，从中午开门，他就一直笑脸相迎，让客人开心地进门，等他们吃完了，他有礼貌地送客，让客人高兴地出门。

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陆兮的几句话，让他不再纠结于犯的那些低级错误。

“方鹤，你是新手，犯一些错误是难免的，只是因为你不熟悉，等过几天，你熟悉这里的一切，想犯错都难。”陆兮认为，人不是完人，犯错是难免的，犯了错，认真反思，争取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就是一种进步。

方鹤眼里的光渐渐变亮，他不沮丧，反而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在这里认识陆兮这样的人。

“陆兮，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方鹤站起身，一脸期待地看着陆兮。

这次出门，找到差事养活自己是首要目标，更重要的事情是在外面结交与自己心灵契合的朋友，也就是所谓的知己。

“我很乐意。”陆兮并没有什么朋友，难得碰到一个，自己看着还算顺眼的人。

方鹤一把抱住陆兮，心潮澎湃，“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有朋友了！”

“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陆兮红着脸问。

方鹤点头，“是的，唯一的。”

“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陆兮心跳得厉害，他们都是彼此的第一个，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

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刚开始是背对背，都有些不好意思，僵持一会，才平躺着，笑着说一些店里遇到的趣事。

两个人刚刚建立起纯真的友谊，一时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困意汹涌而来，他们才逐渐睡去。

翌日天明，陆兮第一个醒来，转头看向里面，方鹤平躺着，睡得很熟，他不忍心叫醒他，一个人默默起身，穿好衣服，到了洗澡间，洗漱好后，才去往厨房。

“方鹤还没醒？”安荣在厨房做饭，看到陆兮，问道。

陆兮点头，“昨天他太累了。”

“刚来，还需要再适应一下。”安荣也不是压榨员工的老板，小伙子看着细皮嫩肉，也不是能吃苦的人，只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三天后自动走人就行。

“我来看着火。”陆兮接过安荣手里的火钳，坐在炉膛边。

安荣去准备一些配菜，早饭还是稀饭，馒头和两道炒菜。

“安荣哥，他其实很能干，我相信他能做好。”陆兮想到昨晚，他明白了方鹤十分需要一份差事，能够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

安荣被他突然的话题，弄得愣住，随后笑了。

“陆兮，我从来没说他不行，一个店小二，只要不是痴子傻子，手脚残废，我想每个人都能干好。”

可是坚持不是人人都有的品质。

方鹤看着不像是能坚持一直干下去的人，他倒像是来体验生活的，像一阵风，很快就过去。

“可是他干不长，如果我没看错。”

从他的衣着能看得出，他出身不凡，再看他的手，一个男人，脸上细腻光滑也就罢了，就连手也是白嫩无比，如同在牛奶里泡大的一样，怎么也不像是能干活的手。

“陆兮，你把他当朋友，我没意见，但我得提醒你，你们不是一路人，他可能会让你难过。”

迟早会分开，就算是朋友，也只是一时的朋友。

陆兮低头不语，安荣哥的担心，他不是没想过，可是朋友可遇不可求的，他不愿放手。

“我知道了，安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