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本应传来的李勇的声音并没有响起。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声音有点青涩。

随着那女生开门，贾讪便看到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大概十三四岁的女生，正满眼担心的看向他。

“啊…你是？”贾讪看到陌生人，脑袋一时没转过来。

“我叫赵玲，你可以叫我小玲。”她先介绍了下自己，随后说道“我爹在河边发现了你，当时你头上有几个伤口，爹说应该是顺着河流头碰到一些石头磕伤了。”

“啊…原来如此，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叫贾讪。”贾讪看到自己是被陌生人救下，感到很温馨。

“哦对了，我还有个同伴，他叫李勇。他也受伤了吗？真是的，我都说了跳崖不好，非要制定这么危险的破计划。他在哪儿？”

小玲脸色有点扭捏，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贾讪。听他语气，那个叫李勇的人应该跟他关系很好吧。

“你说的李勇是不是长发，头发乱糟糟的，还有胡子…看上去很邋遢，但很年轻的那个人？”小玲还是觉得应该确定一下。

“对，正是他！看来他也在你们这里啊，”贾讪终于放心下来。他呼出一口气，说道：“真好啊，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这个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小玲却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朋友李勇死了。”忽然，从小玲身后传来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声音。

如此开门见山的话，却让刚放心的贾讪内心震荡。他像是听错了一般，眼睛忽然瞪大，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出现在赵玲身后的男人。

“你说…什么？喂…怎么可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声音极度颤抖，喉咙就像是被人扼住一般……

“你在开玩笑是吧？他可是李勇啊！他可是很聪明的啊!而且有那么惜命…你别骗人！”

“在发现你不久后，我把你带到家里，安顿完了之后想看看外面还有没有遗留下来的东西，发现河边又有一个人……等把他捞上来发现，他胸口中了子弹，早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子弹…失血过多…”贾讪失了魂般默默低语。一些不清晰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他记起来，就在他刚摔下去的时候，他确实听到了一声巨响……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慢慢的，一滴泪水从他眼中低落。贾讪并没有发出什么伤心时的哽咽声，但眼泪却像是止不住的洪水一般流着……

赵玲的父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赵玲的肩膀，随后带着赵玲轻声关上门，把房间留给了贾讪。

“山哥，咱休息会儿吧…”

“山哥，我是你小弟，你得保护我啊…”

“…杀人者，人恒杀之…”

一道道记忆慢慢浮现在贾讪眼前。虽然跟李勇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他已经习惯了跟他一起生活的感觉。现在突然告诉他李勇死了？开什么玩笑！他明明那么惜命，明明那么……

“爹，你直接告诉他不怕他收到刺激吗？感觉这个死掉的人是他很要好的朋友。看上去也不想是坏人。”赵玲看着父亲，问道。

“早点知道总归是好的。人已经死了，隐瞒没什么用。希望这个小伙子早点想通吧。”

他们正说着，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麻烦…可以把我带到他旁边吗？”艰难着扶着墙走路的贾讪，恳求着说道。

“你身体有伤，得好好休息养伤最重要。”小玲看到这么逞强的贾讪，急道。

“小玲，你去帮你娘准备晚饭，我带他去。”赵玲的父亲没等贾讪回答，抢先开了口。小玲动了动嘴，随后叹了口气，转头走了。看上去应该是帮母亲做饭去了。

“叫我赵叔即可，来吧，我带你过去。” 赵叔走到贾讪身边，开始搀扶他向外面走去……

屋外，太阳的余晖照耀大地。仿佛在预示着李勇的生命迎来了落幕一般。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还在河边，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吧。”赵叔慢慢把他带到河边，搀扶着他坐在李勇的尸体旁，随后便回屋去了。他知道贾讪需要和李勇独处一会儿。

贾讪看到，本来就瘦弱的李勇，此时更是满脸苍白，毫无血色。胸口上的血洞凝视着贾讪，贾讪望着这李勇，再次默默的流出了眼泪……

“王世成设计杀了你，然后把你的尸体扔到悬崖下了吗？”贾讪边流着泪，边默默的问道。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

不知不觉间，月亮早已占领天边。期间小玲好几次叫他回去，他都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坐着，眼睛看着李勇的尸体，没有偏移。

随后小玲又拿出来晚饭，放在他身边，他还是没有理会。待到深夜降临，看到贾讪还没有回来的想法，小玲在父亲的示意下，默默地拿出一个厚厚的毛毯，披在了贾讪身上，心疼的看了他几眼，随后便回去了。

……

“月儿啊月儿，你是否目睹过所有？你是否看到过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呢？他最常说的话，是太阳下没有新鲜事。那么，月亮下呢？在最后一刻，你是否将自己的皎洁又神圣的光辉撒向他呢？在最后，他是否向着你发出的这道稀薄的光明，渴望又无助的伸出手了呢？”

月亮依然保持着高冷，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神永远不会回应平凡的男子一般。她好似只是一个观察者，聆听者，而不是一个决定着。以前他很欣赏月亮的这一点。此时却无比希望她能做出改变，向自己做出安慰，即便是给予他一点月光，也是可以让稍微有点安慰吧。但他也清楚，这其实不过是一个失去者的奢望以及遐想罢了。即便是现在，月亮尽力发散着他的光，也依旧没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丝安慰。

显然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贾讪早就在极度的悲伤以及绝望中，陷入了深度的精神萎靡。

深夜，周围静悄悄的，如果有人往河边望去，可能会发现两道身影：一道身影躺在地上，毫无动作和生机，仿佛尸体般。而他身旁，坐着一个披着毛毯的人，看上去也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