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倩看了梁苏一眼，不知怎么，心里已经开始偏向梁苏的话。

“妈，我们就听队长的，收拾东西去其他人家里过一晚，等明天没事我们再搬回来。”

张巧英一把甩开她的手，横眉竖眼。

“哪里是听队长的话，明明就是听她的话！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凭什么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们先给我解释解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说的是沈从霁和梁苏。

梁苏耐着性子解释：“我猜到今晚雨不停，可能会发大水，所以才去找沈同志想办法。”

“我呸！队长，你就让我们听一个丫头片子在这里瞎猜？你以前可没这么老糊涂，不会是看她长得漂亮，老眼昏花了吧！”

刘国华气得满脸通红，用力哼了一声。

“得，你们家的事我不管了！随便你们，爱走不走，我都不管了！但我话摆在这里，到时候你们真被淹了，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别指望我带人来救你们！”

撂下这句话，他挥挥手，让沈从霁和梁苏跟着他离开。

也正因为有了他这句话，其他人纷纷动摇了，回家收拾东西去。

唯独张巧英固执己见。

“我就不走，我倒要看看，明天要是没有发大水，那个梁苏要怎么和大家交代。”

刘倩无言以对，就算没有发大水，梁苏要交代什么？

她冒着大雨好心提醒大家，大家感谢还来不及，只是去其他地方住一晚，又没有损失，谁会闲得慌，找梁苏麻烦。

另一边，沈从霁带着梁苏回到家。

沈丽梅端上两碗红糖姜茶，沈从霁喝了一口，拧眉。

好甜。

沈丽梅嗔道：“本来就不是给你喝的。”

她看了梁苏一眼，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忙说道：“小苏，你要是不介意，穿婶子的衣服吧。”

梁苏原本想推辞，但想了一下，她还是不放心，想观察一下河水的情况。

“好，麻烦婶子了，我就在这里待到天亮，等会儿想过去看看河水有没有涨上来。”

沈丽梅一愣，真是个傻孩子。

这件事说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刚来这里的知青，吃力不讨好。

“你饿不饿，婶子给你做点东西吃？”

梁苏摇摇头，“不用，婶子去休息吧。”

他们不打算睡，沈丽梅哪里能睡得着，只好陪着他们一起熬。

每隔半个小时，沈从霁和梁苏便往河边去一趟。

每一次过去，都能看到大水上涨一大截。

“水明显漫上来了。”

如果梁苏没有梦到那一幕，大晚上谁会出来看，河水无声无息漫上来，睡梦中就能要了人命。

一直到三点，河水已经涨到了张巧英家门口。

沈从霁再次敲门，把张巧英一家子给叫醒。

刘倩一看，惊呼一声：“妈，河水都到我们家门口啦！”

张巧英和刘承运出来一看，对视一眼。

可梁苏在这里，张巧英不想承认自己错了，嘴硬道：“最多也就到这儿，能把我们屋子冲了？你大惊小怪什么。”

刘承运说道：“我们还是先去其他人家里住一晚吧。”

梁苏从旁提醒：“最好把东西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有什么好收拾的！”张巧英白了一眼。

最后，她就只揣上了存折，拉着儿子女儿往外走。

“阿霁，婶子没有地方去，只能去你家借住了。”

沈从霁微微点头，“巧英婶，我妈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房间。”

张巧英满意一笑，“你妈就是周到。”

一行人到了沈从霁家中，沈丽梅连忙招呼他们进屋。

张巧英睨了梁苏一眼，“梁知青，你还不准备回去吗？都这么晚了，还在陌生男人家里，不太好吧。”

刘倩觉得羞愧，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妈，你干嘛这样说话，人家还好心提醒我们发大水的事呢。”

张巧英用力敲了下她的脑袋，“你长点心吧！”

再蠢下去，未婚夫都要被人抢走了。

梁苏收回了已经迈进去的那条腿，礼貌点点头。

“巧英婶说的是，我得回去了。丽梅婶，那我就回家了，你们好好休息。”

沈丽梅忙道：“婶子做了宵夜，你留下来吃一点，奔波一晚上，肯定饿了。”

“不了，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张巧英家和沈丽梅是亲家，算得上亲戚，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不太好。

梁苏拿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往外走。

大雨继续下着，好像不知疲倦。

梁苏到了家，才想到屋顶漏了，现在床上积了一滩水。

经历了一晚上的奔波，她已经筋疲力尽。

回到家还要面对这些，精神几近崩溃。

她心累地拿了盆往床上一放，滴滴答答的水便落入了脸盆。

梁苏换了干燥的衣服，缩在了角落没打湿的地方。

就这样窝着打起了瞌睡。

尽管睡得很不舒服，但好歹比外面淋雨舒服许多。

这一觉，断断续续睡到了天亮。

等梁苏清醒过来，外面已经放晴，隐约有一丝阳光透过云层。

梁苏起身洗漱，疲惫不堪。

脸盆里接了整整满盆的雨水，她端到天井倒掉，又把湿了的床垫和被子抱出来晾晒。

蚊帐倒是不用，很快就干了。

就是这屋顶，让梁苏犯难了。

沈丽梅担心她，早早就跑过来看梁苏。

一进来，发现她在晾被子。

“小苏，这是屋顶漏水了？”

梁苏苦笑，“是，昨晚漏了一晚上，我拿出来晾晾。”

沈丽梅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既然床没法儿睡，就来婶子家里借住一晚，又不是什么大事，干嘛自己逞强。”

梁苏笑道：“没事，晾干就好了。”

她不可能事事都想着麻烦别人，那样永远学不会自己独立。

沈丽梅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心疼梁苏。

看到现在的梁苏，就好像看到了当年毅然报名参军的沈从霁。

为了她这个母亲，他被迫强大起来，不要命地往前冲，只为了让自己站得足够高，有能力保护瘦弱的母亲。

“你这孩子……我去叫阿霁来给你修补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