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的风好像死了。

它们沉沉趴在地上，不动也不出声，散发出的寒意让人不自觉打着冷颤，宛如深冬提前降临。

黎长青带着九百虎贲郎，同兰月侯一同站在宫门口，他们为防止洛青阳闯宫杀人，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兰月侯说道：

“天启都在这一剑下了。”

黎长青额头泛起冷汗：

“神游剑未出，就将整座城的气都压住了...侯爷，天启会不会？”

“谁知道呢？”兰月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九歌再出一寸。

“吱呀——！”

周边茶楼似遭重压，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就连方平插在天启的若干剑碑都齐齐震鸣，似在抗衡什么。

“铮——”

清脆的震鸣传出，九歌出三寸。

洛青阳不断积攒剑势，凄凉之意弥漫全城，所有人莫名心悸，有种欲哭不知情为何物的感觉。

“这一剑礼魂，是还给你的礼物！”

刹那间，九歌剑鞘消失，袖长的剑身寒闪烁，洛青阳手腕一抖，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向方平斩出一剑。

一股悲切之意荡漾天地间：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九歌，礼魂！”

这一剑无光、无声，只有一道白线急速逼近，像是初学剑客斩出的第一缕剑气。

可方平看到了，白线左侧的空气紊乱如涡，右侧却死寂如灰，如没有风的海之尽头。

礼魂一剑，切开了空间。

几乎是同时，方平龙渊一转，挑了个剑花：

“玄阴十二剑——万象混沌灭”

礼魂一剑撕裂空间，是达到极致的攻击，那玄阴第十二剑便是搅碎一切，毁灭万物的疯魔之剑。

茶楼内，谢宣和姬若风同时一惊：

“快撤！！”

赤王所在楼内，大监瑾宣没有任何言语，一手携着萧羽奔向远方，龙邪堪堪反应过来，也急忙跟了上去。

白王在颜战天和无双的提醒下，同样离开问剑现场，向外急速掠去。

所有人都没了看剑的闲情，尽力远遁免遭波及。

可两位神游玄境出剑何其之快？他们又有多少时间奔逃？

没有。

一分一毫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刚跳出楼阁，还没来得及抬眼看向远方，背后忽起一股大恐怖剑意。

礼魂一线天，玄阴搅混沌。

前者是锐利的极致，斩破一层层玄阴剑气，后者翻腾如魔，不断摧残着礼魂。

“嗡——”

“铮——”

世上绝顶的剑意对撞，冲击涟漪圈圈荡漾，波及整座天启城，天光显现殷红，太阳明暗忽闪，一片混沌之景。

距离最近的雷无桀、萧瑟、唐莲、萧崇、瑾宣等人，撑不到三秒就昏了过去。

好在民众都被疏散，并未出现大片伤亡。

外加国师早有预料，带着飞轩、紫瞳在城中布下阵法，替天启百姓抵消大部分余波。

即便这样，民众仍感不适，头晕耳鸣，四肢发软......

这一刻，整个天启都陷入了停滞。

“师父，剑仙如此厉害，为何不让我也学剑呢？”紫瞳望向白发老人。

后者慈爱地笑了笑：

“因为你师父不会呀。”

“那师父为什么不学剑呢？”

“因为你师祖也不会呀。”

“那师祖......”

“好了，不要再问了，”齐天尘打断，“我们是道统传人，有自己专属的路要走，

“紫瞳，你要明白，不是剑仙厉害，是用剑的人厉害，

“即便他放弃剑术，遁入道门修行道法，同样称得上‘仙’，这就是天赋所在。”

小道童眨了眨眼：

“师父，那我有天赋吗？”

“当然。”

齐天尘抬头眺望，看向两道极致剑意的中心，叹道：

“快一些吧，阵要破了......”

武者还好说，这种余波虽恐怖，但不至于要他们的命，可天启的普通人可做不到。

若阵破了，天启怕是要灭城了。

......

场中，大地被掀起一层又一层，形成环形巨坑，周围建筑悉数湮灭。

洛青阳已达极限，手中九歌颤抖不已，新伤加旧伤，他的身体濒临崩溃，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得跪着握剑。

反观方平仍一脸平静，气息平稳无比，不见丝毫疲乏。

“玄境仍有差距，更何况你本就弱于我？”

洛青阳不服，跪着怒声道：

“同是一剑一人，我未尝弱于你！”

方平斩出的‘万象混沌灭’推进，礼魂被逼退回，洛青阳双手持握九歌，被无形巨力强行推移，膝盖在地面拖出两道血痕。

九歌震颤，发出奇怪的响动，似要断裂。

方平神色淡漠：

“为何现实？”

玄阴混沌猛地向前，洛青阳顿感天旋地转，耳边浮现恶鬼呓语，有似天使歌籁，眼前浮现地狱业火，又见仙宫巍峨。

一眨眼，瞥见白衣圣人持人骨杀戮，看邪魔宣讲人族大义......

洛青阳只觉得荒诞、混沌。

忽然，他猛地惊醒，幻觉与幻听悉数散去，冷汗浸发，心有后怕：

“竟陷入他的剑势了......”

而事实上也差不多，礼魂被压至身前三米，万象混沌吞噬而来。

忽然，又一道天使般的籁音传入耳中，绝非幻听，而且还十分熟悉：

“师兄，我来了。”

洛青阳抬眼，看到日思夜想的那人，正站在千米之外的楼阁上微笑。

她距离很远，按理说声音不会传递这么远，但她是易文君，会惑音功的宣妃娘娘。

可她本该在后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易文君的声音隔空传来：

“能拦我的人都不在了，我当然想出来见一见师兄。”

易文君是影宗宗主，易卜的女儿， 与洛青阳为师兄妹关系，实力不俗，可达逍遥天境。

先前出不了后宫，因为有许多大内高手盯梢，如五大监、虎贲郎、禁军等。

如今天启大乱，五大监只剩瑾宣、瑾仙，前者身处混乱中心，后者不闻窗外事。

虎贲郎与禁军被神游余波所震，无暇顾忌太多。

“师兄，带我走吧，”易文君倾城一笑。

洛青阳嘴角上扬：

“好。”

只三句话，洛青阳心态就被转变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九歌停止颤抖。

“礼魂·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