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应
作者:花花花弍 | 分类:现言 | 字数:3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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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将行
鎏金纹路的瓷杯在灯光的聚焦下流光溢彩,像几千年的历史在众人眼前以片段的形式闪过,骄傲地阐述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随着讲解员绘声绘色的解说,不断有号码牌举起,报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直接翻到了起拍底价的两倍,并且还有上升趋势。
“喜欢吗?”祁惑掂了掂手里的牌子看向旁边的孟弦妜,大有只要她点头他就会立刻出手的架势。
“很好看,但这种脆弱的易碎品不适合交到我手里,活不了多久的。”孟弦妜悠闲地看着场上的好东西,牌子放在座位的扶手上从始至终一下都没拿起来过。
孟弦妜烦躁或极端愤怒的时候也不会大吵大闹,只会抄起身边所有易碎品稀里哗啦地摔个满地稀碎,看着碎片残骸堆砌一地她的心情才会渐渐平复。
“说得也是,咱两个空着手来空着手走,分币不花主打陪伴。”祁惑笑着打趣她。
一个文质彬彬戴着黑框眼镜的大叔拍得了古董瓷杯,年轻的事业女强人拍走了鼻烟壶,大腹便便的企业老板拿下了文房四宝。
最后一件拍卖品迟迟未露面,讲解员卖起了关子,开始隐晦地描述这件罕见的宝贝。
“这条项链据说是维多利亚女王时期遗失的臻品,曾有某国的公主佩戴过,最后流落到了民间......由一颗五克拉的钻石和大大小小共计一百零九颗祖母绿组成,整体呈众星捧月状,象征着项链的主人独一无二的地位......”
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开始翘首去看被小车推着用防爆玻璃保护起来的项链。
孟弦妜坐在高台上一眼就看到了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维多利亚之星,确实如描述的那样漂亮。
“起拍价一百八十六万。”
听到价格后一部分已经蠢蠢欲动的号码牌又鸦雀无声地安稳睡去,本来以为拍卖会就这么看看就过去了的祁惑在听见孟弦妜的声音后猛地抬起头。
不是幻觉。
“二百三十万。”孟弦妜没有理会一万一万追加的报价,准备速战速决。
出价一百九十万的严峰拉下了脸,循着声音看去,被一边的严思霖拉了拉袖子:“爸爸,我又不喜欢了,我突然觉得那个颜色不太好看。”
严峰的注意力立刻被她吸引走:“不好看吗?是很纯正的颜色啊,你不是挺喜欢祖母绿的?”
严思霖摇头,吐了吐舌头开始撒娇:“可是我刚刚觉得如果换成黑曜石会更好看诶,总之我不想要了,幸亏咱们没拍到,不然花这么多钱买一个不喜欢的项链真的很亏,还不如我多买几双舞鞋呢。”
“行吧,反正你喜欢什么说就行,喜欢就买,别委屈了自己。”严峰放下号码牌,被她这么一打岔一开始的火气也没有了,也就不再追究是谁不忌惮他敢如此在他之后抬价。
“MOON的新品我好喜欢,他们家所有的设计都很合我的心意,爸爸,我想在MOON家搞个黑金会员,那个脚链很适合我跳舞的时候戴。”严思霖也不客气。
严峰点了点头,虽然是祁惑名下的品牌,但只要严思霖喜欢就好,就当送他点业绩,也让祁家承个情。
“等会去我找人给你办去。”“我直接去店里吧,他们家会员的规则是消费额度,就是说我想成为黑金会员要累计消费一百五十万,也不是很贵,买了脚链还能再买上两三款饰品,我打算买个胸针再给二姐买个手镯,别让那个姓王的看轻了她。”严思霖挽着严峰的胳膊说。
严峰欣慰地笑了声:“霖霖,等我不在了严家就靠你大哥和你两个人撑起来了。”“别说这种话嘛!很不吉利的。”
说话间孟弦妜已经拍下了这条项链,祁惑啧了一声:“喜欢这种的啊,为什么不让我拍,我挣这么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
孟弦妜撩了撩头发随着人群站起身,云淡风轻地逗弄祁少爷:“过于依赖男人会变得不幸。”
祁惑咬了咬牙,笑了,勾住孟弦妜的脖子哥俩好似的胁迫她抬起头看自己。
“逗你玩的,这项链不是我想要的,是给严思霖的回礼。”孟弦妜依着他勾住自己,开始寻找严思霖的身影。
刚抬起头两人就四目相对,都愣了一下,严思霖赶紧踮起脚附在严峰耳边:“爸爸你先去会场那边等我吧,我看见一个朋友过去找她一下,我们说几句话我就去找你。”
严峰不明就里地被严思霖推到了出口,她身量小,细胳膊细腿细腰身,一下就闪到了旁边的空隙里,严峰只得随着人群走了出去。
严思霖饿虎扑食一般地跑到孟弦妜身前:“好巧啊Moon姐姐,你也来啦。”“嗯,没法不来。”孟弦妜对工作人员招了招手,让他们把项链包好拿出来。
“项链的意义很适合你,祝你早日成为能够站在巅峰的舞者,应该已经不远了。”孟弦妜接过项链交到了严思霖的手上,她呆呆的,有些恍惚地看着孟弦妜和手上的项链,仿佛还在思考孟弦妜说的这番话的具体含义,但好像没什么具体含义,她眨巴眨巴眼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但脸又开始发烫。
第53章 将行
“我,我那个,姐姐,谢谢!谢谢姐姐,哦项链,对......”严思霖语无伦次,越着急越出错,感觉舌头在嘴里已经打了个结,羞愤难当。
祁惑把手搭在孟弦妜肩头,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闪开了灯光有一片阴影落在他脸上,神情看不清。
孟弦妜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很好,有些颤抖,估计憋笑快憋不住了。
“不着急,慢慢说。”“我的意思是谢谢姐姐的项链,我,我好爱你啊姐姐,你长得真的好漂亮,然后那个,对,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很厉害的舞蹈家的!姐姐,能不能,那个,我想加你微信,可以吗?”
孟弦妜拿出手机让严思霖扫了码。
好了严思霖,今天晚上是你人生十七年里最开心最炸裂的一个晚上,回去可以奖励自己去刺激刺激杨玉或者严贺佳。
“项链真的好好看!我超级无敌喜欢!爱你哦姐姐,我是你永远的小迷妹。”严思霖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收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回去之后放在哪个保险箱里。
“走吧,晚会快要开始了,别让你爸爸等急了。”“那我就先过去啦姐姐,下次见!”严思霖恋恋不舍地冲孟弦妜摆了摆手,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走了。
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祁惑终于笑出了声:“不是,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你,怎么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啊。”
孟弦妜站在原地不解地思索了一下,拇指轻轻摩挲着戒指,自从把它戴上后不管遇到什么需要费脑思考的问题她都会不自觉地去摸它。
“印象里我以前没有和她接触过,我们是不认识的,唯一一次见面就是上次被安排的互动,她怎么表现得这么匪夷所思。”“可能你身上的哪点吸引到她了吧,就像我第一次见你就无法遏制地爱上,一点道理都没有。”
孟弦妜停下了摸戒指的动作。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很久以前就见过我一样,我的印象里我的确观看过她的演出,但我没有和她接触过。她的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给我一种她明明认识我但我把她忘了的感觉。”“熟悉?”祁惑摸不着头脑地问:“熟悉什么?”
孟弦妜伸手盖住了祁惑的眼睛,转身看向他,又像要透过这个时空看见几年前的自己。
长长的睫毛在手心扇动了两下,有点痒,孟弦妜缓缓开口。
“在很久之前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神大概就是这样子的。”
祁惑被这句话拉回了那个晚樱开得莫名其妙的暮春,一抬头看见了树上的女孩,像只厌倦了人间一切的小狐狸,叫住了他,定定地看着他。
眼神里全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手落了下去,孟弦妜抓住他的手腕走出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拍卖大厅,穿过两扇门来到了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晚会会场,她穿着墨绿色的中世纪风晚礼服裙走在前面,就像一弯谁也抓不住的月亮在指引着他。
祁惑稍微用了力,孟弦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大海?”祁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天上明月高悬,而他的弦月皎皎就在身边,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类总是执着于找到问题的答案,祁惑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人的一生之中有太多东西是没有确切的答案的,就像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件什么东西,或者对一个人的善意和恶意,抑或是突然冒出来的什么想法,没有定义也无解。
可他现在突然很想听孟弦妜说点什么。
“月吟指引潮汐,海浪义无反顾地跟着月亮走。在我很小的时候看了一本书,上面说被爱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轮明月高悬海上,今夜有风,爱你的人拉起你的手说你顺意地走吧,我就在身后。”孟弦妜顺手拿起桌上的两杯红酒,递了一杯过去,祁惑接过。
高脚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祁惑还没喝,他看着孟弦妜微微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口地喝了下去,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他之前总是在想,总是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见喜欢的人。他见过的大多数人或是庸俗或是出尘,优秀或者庸碌,在他的眼里都是这个世界上无趣死板的人类中的一员,就连他自己也是。
“想什么呢祁少爷。”孟弦妜靠在他身边看向外面,勾了勾他的小拇指:“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像不像去年你生日那天的。”
祁惑低头笑出了声。
这个世界无趣又死板,可孟弦妜总能让他觉得活着真他妈的好极了,想和她就这样每天说些不着边际像神经病一样的点子,一直说到死,死了以后埋在一起,晚上约着爬出来去吹吹海风看看月亮,赶在日出之前再飘回去。
大家很识趣地各自找了商业伙伴在交谈,孟弦妜和祁惑站在一起没有人能插得上话,他们之间拥有自己特殊的磁场,是永远死死地吸引着对方的强大磁场。
晚会接近尾声的时候祁惑有点微醺,他看着双眼清明的孟弦妜拉起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戒指,虔诚地吻了下去。
“还好你是我的。”祁惑弯了弯眼睛,孟弦妜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他在孟弦妜面前从来都是毫无防备的,他对孟弦妜撒娇,让她抱抱他或者亲亲他,每次孟弦妜都能在他的眼里看到溢出来的爱意。
“我们回去吧,我叫司机来接。”孟弦妜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祁惑站在旁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觉得自己没有喝多,他喝酒是很有数很克制的,但今晚是很奇妙的感觉,他想让孟弦妜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想钻进她的怀里,告诉她世界上最爱她的人现在是祁少爷。
“如果我们生在普通的家庭里,谈恋爱了以后家长们不同意的话你会和我私奔吗?皎皎,你会不会也想和我逃到另外一个世界去,那里没有人,只有高山和大海,还有自己最爱的人。”祁惑把脸埋在孟弦妜的颈窝,旁若无人地蹭了蹭,闻到了他最喜欢的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香。
两个人站在角落,会场的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往外走,孟弦妜让祁惑直起身,自己提起裙摆将高跟鞋脱下提在手里,抬头看着他:“司机到了,你带我私奔吧。”
祁惑被一句话砸得有些站不稳,随后舔了舔嘴唇蹲下身:“哪里有带姑娘私奔让人家光着脚跑的,我背你。”
孟弦妜一点也不客气,把高跟鞋给了祁惑,自己趴在他背上。他慢慢站起身往外走,孟弦妜身子向前倾凑到他脸旁亲了一下:“百公里消耗一个kiss。”“孟弦妜,我现在超级想和你结婚,我就是想捆你一辈子。”走到车前祁惑把孟弦妜放到后座,自己紧挨着坐了进去。
青城的晚风很舒服,车窗开着,孟弦妜的长发在车内的空间里肆意地翻飞,送出一阵阵的雪松香。
明明是一样的洗发水,祁惑总觉得孟弦妜用了就是比自己的香。
“大小姐,咱们回月寒居是吧?”司机问她,“嗯。”孟弦妜看向窗外,盘山公路下是那片熟悉的海,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她也喜欢,静谧的夜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和窗外属于大海的乐声交融,她听得有些出神。
一道刺眼眩目的光突然打在了前挡风玻璃上,司机惊呼一声,孟弦妜和祁惑猛地直起了身子,在光中努力想辨别发生了什么。
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死,油门被踩到底,车身与山体重重地摩擦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孟弦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恍惚中听到了孟女士惊慌的抽泣声。
霎时车身向右歪去,右侧与呼啸而过按下尖锐刺耳的喇叭的小型厢货车侧面碰擦,司机咒骂了一声又踩下了油门向前冲去,赶在厢货车挤压上来之前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祁惑死死地护住孟弦妜,闭上眼睛听凭司机操作。
车身歪七扭八又剧烈碰撞摇晃后猛地向右拐并入了最开始的车道,司机赶紧停下了车大喊一声:“少爷小姐快下车!快!”
他的眼睛现在是由于强光照射导致的半失明状态,应该还要缓上一会儿才能看见。他一身冷汗双腿一软坐在了路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看向悬崖旁已经掉落的护栏,车头已经被碰撞地碎裂,左右两侧车窗早已破碎,车门也扭曲变型,他的腿由于车门的挤压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汩汩地流着鲜血。
祁惑用力推开左侧受损较小的车门,脱下外套扫干净车座上的玻璃碎片下了车,伸出手将右侧的孟弦妜拉了出来。
两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幸运的是并不碍事。
“少爷,刚刚那辆车绝对是故意的,他的远光灯很强,应该是改装过的,而且他偏偏逆行,我已经开到对向车道去了他还想往这边并挤住咱们,绝对是故意的。”
祁惑的脸色阴沉得像青城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是故意的,而且一定是宋乔娅或者严贺佳搞的鬼,目的就是要一举收割他们两个的命。
孟弦妜将长长的裙摆撕下给司机在近心端扎紧止血,自己和祁惑也颇为狼狈,但好在两人坐在中间离门比较远,所以伤势不重。
“她们两个还挺牛逼。”祁惑给祁家老宅和青城公安局打去了电话,又叫了救护车,转过头对孟弦妜轻笑了一声。
“既然活着不安稳那就让她们去死好了。”
语调嘲弄,孟弦妜伸手理了理自己堪堪遮住大腿的剩下的裙摆,有人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