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虎忍不住蹙眉说道：“你不要说你没想过，你不可能想不到。灵儿，你清醒一点，你以为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奶奶就会放过你吗？如果你成了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不会，他们连让你打回原形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闻言，蓝灵儿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她的两手成了爪状，两眼凸出，眼球上布满了鲜红的血丝。模样极其骇人。

胡小虎将蓝灵儿揽入怀中，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叫了，不要再把外人引来。有我在呢，我这不是来了吗？”

蓝灵儿的声音慢慢哑了下去，僵硬的四肢仍未舒缓下来。胡小虎一手轻拍她的后背，一手替她整理着头发，他体面的西装因此而变得不成样子。他丝毫不以为意。

终于，蓝灵儿缓了过来，她抱住胡小虎，委屈的哭诉：“小虎，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再也不管我了。呜呜呜，你会不会不要我了？你告诉我会不会？呜呜呜……”

胡小虎轻叹，他温柔的说：“不会的，不会。”

一直等到蓝灵儿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以后，胡小虎叫她自己洗了个澡。他帮蓝灵儿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上以后去客厅检查了一番，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自封袋，应该是用来装药丸的。

他闭上眼睛两秒，随后睁开眼睛，此时他的瞳孔已经变作金色，这双金色的眼睛像扫描机一般仔细的扫视手中的自封袋；袋子上的指纹是人类的，他把袋子凑到鼻端一嗅，记住了这个气味。

眼中金光散去，胡小虎抽出两张纸巾将自封袋包裹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蓝灵儿洗澡洗了很久，她出来的时候，胡小虎正坐在阳台上俯瞰风景。她的心里顿时一阵抽搐，蓝飞云上次殴打她的疼痛感仿佛再次袭来。她蹲在地板上，双手环抱，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香味早已飘进了胡小虎的鼻腔，他没有转身，因为他不确定蓝灵儿的精神状态。等待了好几分钟，蓝灵儿也没走到他的身边来。胡小虎心中叹气，他转过身去。

却看到蓝灵儿正蹲在地板上，两条手臂上正在向下淌着鲜血。胡小虎快步冲上前去，熟练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酒精、棉签、纱布。他把蓝灵儿的手拉开，蓝灵儿却固执的一动不肯动。

怕伤到她的胡小虎也不敢过于大力，只能劝慰，可是蓝灵儿仿佛被塞住了耳朵，无论胡小虎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好脾气的胡小虎终于忍不住了，他冷声问蓝灵儿：“你自残能解决什么问题？是能换来不再挨打，还是能换来自由？他们摧残你，是他们的不对；你自己也摧残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上比你惨的人比比皆是，人也好妖也罢，都有自己的难处，有几个同你这般自轻自贱？”

胡小虎气呼呼的站起来，掐着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情绪，他重新蹲下，看着木呆呆的蓝灵儿问：“谁带你X毒的？”

蓝灵儿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呆滞的眼球转向胡小虎，盯着胡小虎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不打我吗？”

胡小虎心里涌上一阵酸涩，他把蓝灵儿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我不会打你的。但你要好好爱惜自己，你的身体、你的人生都只能靠你自己，没有谁能永远陪伴你，包括我在内。”

蓝灵儿闻言，紧紧抓住胡小虎的两臂，慌张的问道：“你也要离我而去？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一直完不成任务？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但是灵儿，你早该懂事了，你不是小孩子，应该明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你要去哪儿？”蓝灵儿的眼中滑下泪水。

“我不知道，也许是重入轮回，也许，孤老一生。”

“小虎，你带我走吧，好不好？我们走得远远的，远离这里的一切。”蓝灵儿的目光变得热切。

“灵儿，别幼稚了，我们走不掉的。你应该做的是振作起来，好好面对你的人生。”

“好好面对我的人生？你在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知道吗？他们把我制造出来的原因就是为了完成他们心中的大业，可是我一直毫无所成，他们早已容不下我了。”蓝灵儿激愤非常，一把扯掉了自己的浴袍，胡小虎赶紧挪开视线。

蓝灵儿却大声喊道：“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胡小虎不肯转过头去。

蓝灵儿抓住胡小虎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处，胡小虎的指腹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伤痕的形状。

他冷声问道：“都是蓝飞云干的？”

蓝灵儿无声的哭泣。她悲戚的说：“你就那么不敢看我一眼吗？”

胡小虎咬住后槽牙，慢慢地转过头去。只见蓝灵儿身体上所有常年被衣服覆盖住的位置全都布满或新或旧的伤痕，有些留下了愈合的瘢痕，深深浅浅，各不相同。

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圆形和三角形。

很明显，都是高跟鞋的鞋尖和细跟造就的。

“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一个受尽欺凌的我，毫无自尊的我！我的骄横跋扈都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我，你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是因为我丑陋的身体，还是因为很多年前你就已经知道，我根本不是真正的蓝灵儿！”

“灵儿，你在胡说什么？快把衣服穿好。”胡小虎轻声说着，试图帮蓝灵儿把衣服穿好。

“你别叫我灵儿，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我是蓝小双，蓝小双，我不是什么狗屁蓝灵儿！但你却装作不知道。你跟他们一起给我洗脑，他们打我，辱骂我，你就来安慰我。你对我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你真正喜欢的是那个已经死掉的蓝灵儿，不是我这个冒充的蓝灵儿，我承了她的恩惠，才能把你对我的好当作救命的稻草。”

蓝灵儿又是哭又是笑，她哭自己的可悲，笑自己的幼稚。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从始至终，有谁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吗？没有！你们每个人都把我当作一个工具，还口口声声的说给了我荣华富贵！我不够阴毒，要挨打；我不够骄横，要挨打；甚至是我长得有哪里与蓝灵儿不同，也是我的错。这张脸给我带来的痛苦有多少，你们谁曾体会过？”

蓝灵儿怒吼，这些深埋于心底的话语，终于得到了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