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都市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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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出尔反尔
法学院的校园里当然也会有打架斗殴甚至群殴,但毕竟在场者还有三位律师和一位前法官,还真干不出撒泼打滚的事来,眼见一位接着一位前来上班的学者教授走进大厅且纷纷侧目,安奕鸣这一行与法大各自有各自不同渊源的人便跟着保安队长进了位于二楼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朱保安就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垂着头,仿佛事不关己,却还是能发现他左手拇指食指一直摸索着裤脚,泄露了试图掩盖的紧张。
安奕鸣装作视而不见,陪同杨乐然和武思思坐到距离朱保安最远的沙发上,战场仍旧交给林枫一人,安奕鸣相信他一个人就能解决得很好。
林枫来自于底层,他太知道对朱保安来说这份工作有多工作,所以本能使得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他同时更是位律师,也更知道人应该为自己做的所有事负责任,朱保安养家固然艰难值得可怜同情,可那些受害人就不该被同情可怜?可以想见那些被骚扰的女学生已经怕成什么样子,身份信息、电话号码甚至住宿信息完全暴露在这位有可能有性心理变态的人眼前,反抗不是,不反抗也不是,或许最好的选择就是再也不踏进知识产权中心一步。
这不得不说是教育的失败,每个人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温良恭俭让,性教育缺失的同时是如何反抗性骚扰教育的缺失,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朱保安的行为压根就够不上性骚扰,他不过是热情了些、熟络了些,又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事实上,所有的伤害都源于受害者最初的容忍,宽容极大程度地降低了犯罪成本,便是给加害者以可乘之机,处在一个人情社会固然是温情满满,可和稀泥的方式也掩盖了太多的犯罪萌芽。想到这里,林枫握紧了拳头,稳了稳心神,说:“我的想法自始至终都不变,那就是报警,由公安机关处理,不过既然你们想谈,我也可以退让,让这位保安写一封道歉信,同时拿出手机,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删光所有照片。”林枫笃定朱保安的手机里不只有武思思一个人的照片,他没有胆量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手机,必然会反抗,那么结果就是双方私了不成,报警处理。
这个要求并不高,安奕鸣和杨乐然对望一眼,朝彼此微微点了点头,主任却露出为难的表情,“道歉信是不是就算了?毕竟,这个,书面的东西……”主任没说出口的应该是书面的东西根本就是授人以柄。
林枫眉毛挑了挑,却不是惊诧于主任不想让朱保安写书面道歉信,而是主任压根不去追究林枫指责的真实与否,直接跳过调查阶段而去谈判解决手段,只能说明武思思并不是第一个向学校检具的受害者,朱保安也不是第一次被指责,学校也不是第一次站在朱保安身边协调解决这件事,那么朱保安为什么还能留在学校?是保安公司不给力还是法大不给力?
“这已经是我的底线,做不到的话,就交给公安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绝不会以个人身份要求他交出私人手机,同时也希望学校能配合公安部门的调查,不会袒护自己的工作人员。”林枫顿了顿,又说:“况且,我认为学校也应该向我朋友道歉。”
主任和队长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校方装傻的行为使得林枫本来已经熄灭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一针见血说:“难道学校对朱保安的所作所为就完全不知情吗?把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放在学校里,还是在一直以来都很危险的西门附近,确定不是学校不尽职尽责?现在是白天,我朋友也有基本的安全意识,才懂的适时主张自己的权益,而其他女学生,甚至是未成年女学生遭遇这样的骚扰,请问,学校保护她们了吗?”
林枫说出这些话,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他说的很对,女学生们害怕之余,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学校,而学校却抛弃了她们。
安奕鸣在一旁拿出纸笔,推到桌面上,无言表达着自己对林枫的支持,武思思也度过了最初尴尬无措的阶段,铿锵地说:“报警吧!”
“别!”主任和队长连声阻拦,满脸堆笑地说着客气话,“我们可以谈嘛,学校也是想解决问题的,老朱小学都没毕业,那里会写什么道歉信,要不,您看看写点什么……。”
正说着,连博推门走了进来,大约是看到了林枫等人,杨乐然和武思思站起来喊了一声“连老师”,而主任、队长和朱保安脸色瞬间就变了。林枫和安奕鸣都是人精,立刻就明白这两个人原来根本就没告知学校,而是想把这件事压下来,往好处想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工作受到什么影响,往坏处想他们根本就是助纣为虐。
“怎么了?”连博看到武思思红红的眼睛,皱着眉头问:“不是约了齐教授?他已经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主任和队长试图把连博挡在事情之外,他们越是阻拦,连博越是好奇,林枫等人越是笃信这件事学校方面并不知情,果然,连博知情后大发雷霆,把主任和队长劈头盖脸一顿骂,并立刻给校办主任,曾经也是法学院老师的陆明打电话,即便是旧同事,连博也没能压制住火气,一句接一句地斥责陆明的不作为,说“陆明不是也有女儿吗不是也在法大读书吗”,这话很重,足见连博的怒火中烧,也正是因为他的火冒三丈,不一会儿陆明就出现了。
了解情况后,陆明也明白事态严重,他很有经验,并不试图掩盖或是压制或是和稀泥,在他这样的法学教师看来,遇到性骚扰第一时间报警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过他还是在报警之前通知了校领导。警察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之内,分别给在场人做了笔录,朱保安的手机也被做为证物封进了证物袋,之后的事情就按照程序一步步进行。警察离开前,林枫一再强调即便武思思没想过要任何精神赔偿,但是事情的处理结果一定要通知她。
其实,林枫没想到学校会报警,警察调查时他一直观察着朱保安的脸色,他脸色灰暗、萎靡不振,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恶狠狠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愧疚,这多少让林枫悬着的心落了地,不过他还是留了一手,所有需要留联系电话的地方都协商了自己的手机号。
如此这般,耽误了半上午的时间,连博和齐教授有课,一行四人便约在学校餐厅吃了个便饭等他,也就是这一个上午的时间,使得本来已经说好的事发生了变故——齐教授以身体为由拒绝了出庭作证的请求。
不过是半个上午的时间,又紧跟在朱保安事件之后,若是说与这件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安奕鸣几个人就未免太天真了。武思思很懊恼,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她忍了,也许齐教授就会遵循之前的约定出庭作证,毕竟朱保安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嘛,小姑娘后悔得几乎是要掉眼泪了,杨乐然怎么安慰也不管用。
倒是安奕鸣和林枫这两位见惯了出尔反尔的大男人更镇定,只听安奕鸣在电话里说:“齐教授,您身体有恙,不方便长途跋涉,我们表示理解,绝不会强求您出庭作证,更会向法庭递交详细的说明。但是我还是想多说几句话,我是法大的学生,您是我的老师,我是律师,您是法学理论研究者,不管是作为学生还是作为实践者,我都尊重您,尊重您在法律理论界所做的所有努力,因为理论是实践的发展根基,同时我也相信,作为实践者的我们,也可以为法律理论提供足够多的样本。最后,祝您早日康复。”
这几句话,安奕鸣说得不卑不亢,林枫听得竟有些感动,心说师父你应该去参加演讲比赛。
包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武思思小小声地说:“师父,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安奕鸣还没回答,林枫就大声说:“怎么能怪你呢?我才不相信他要做什么心脏支架手术,摆明了就是学校对我们不满,不许他……”
“行了!”已经是既成事实,安奕鸣不想追究到底是什么原因,理论和实践永远是两回事,“林枫,你先送武思思回家,我和谢老太谈谈。”
林枫不置信地眨了眨眼,说:“你不会还期待谢老太能扭转这个局面吧?谢老太是和连老头有私交,不是和校长有私交,你以为陆明报警是为什么?他是做样子给我们看的,是为了堵我们的嘴不让我们把学校的丑事说出去,要不他也不会几次三番暗示不要公开,这帮行政人员,考虑的重点永远是影响,而不是事实。”
安奕鸣拍拍林枫的肩,算是安慰他的义愤填膺,他何尝不知道齐教授无法出庭的原因,又何尝不知道学校的目的,只是他习惯了。从业多年,安奕鸣遇到太多次这样的事,齐教授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当天落跑的证人何其多哉?他还遇到那种手握证据坐地起价的证人。法律规定证人出庭是义务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把证人拘传到庭吗?证人又没犯错!
林枫也吁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听说,某人今天跨进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是不是该请客吃饭?”
“哟?被发现了,眼睛虽小,但很敏锐!”安奕鸣虽然一肚子愁绪不满,但想到今天怎么着也算是喜忧参半,遂开了句玩笑。
“这么大岁数还穿情侣装,要么是母老虎强制压迫,要么是情况不对,显然你们俩属于后者。”林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事实上他是在杨乐然翻找东西的时候,眼睛地看到了一角红色,没想到一猜就中。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安奕鸣也大大方方承认,并立刻打电话到某海鲜餐厅定了位,武思思有一瞬间的晃神,紧接着是由衷的祝福,也随着林枫嚷嚷要换一家更高档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