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都市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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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揭开秘密
杨乐然的出现,使得谈话内容从威逼转为说服,对象从安弈鸣转为武思思,连博已经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位多年未见的弟子身上,武思思也明白哭诉终究是没起到作用,如果继续胡搅蛮缠,很有可能失去连博这个助力,所以只是深深望了安弈鸣一眼,并不再多说什么。杨乐然也迅速找了个新的话题,以结束这场无稽的谈话,“连老师,到了吃饭的时间,我给您做一道红烧肉吧。”
连夫人是上海人,红烧肉做得很地道,这手艺也毫不藏私地教给了杨乐然,她肯下厨,连博自然是笑开了花,不过杨乐然一起身,连博就连声唉唉,“你你你,脚是怎么了?安弈鸣,这又是怎么回事?”可能因为坐的时间久了,猛地起身,杨乐然的脚有些痛,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
受连累的仍然是安弈鸣,他也没解释,把杨乐然重新按回到沙发上,自己进了厨房,不就是红烧肉吗,谁不会做呢?
饭吃到一半,武思思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她实在忍不了饭桌上连博与安弈鸣对杨乐然的照顾有加,她不明白,就那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不漂亮、不聪明、没有高学历、没有好家室、没有好工作,为什么会得到连博与安移民的双重肯定?她想不通!
下楼时,林枫还在,武思思到底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对林枫还是心存感激的,想喊着他一起离开,林枫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要再坐一会儿。这么冷的天,林枫在户外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身体早就冻透了,他望了望楼上某个亮着的灯,再次起身,绕着花坛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待安弈鸣两人走出来的时候,他蹲在花坛边,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安弈鸣一把把他捞起来,叱骂一句,“有病啊你。”
林枫脸上满是水汽,竟有水滴微微凝结,他这是哭了还是冻的?安弈鸣一愣,该要问什么,被站在身侧的杨乐然拉了一把,他猜测或许是和武思思有关,但林枫性格开朗外向,是非常乐观的人,他能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也不至于这一点点事有扛不住?他揽过林枫的肩膀,“行了,回去吧。”
林枫却是看向杨乐然,抖抖索索地说:“师母,我能借师父去喝点酒吗?”
这是第一次被人叫师母,还是年龄相当的林枫,杨乐然微微有点脸红,点头称好。
“去家里吧。”安弈鸣提议。
林枫犹豫着,应该是顾忌着杨乐然,杨乐然也推推安弈鸣,让他听林枫的,林枫的状态不好,可不要出什么事。
正是因为林枫的状态不好,安弈鸣才提议去家里喝酒,林枫酒风算不上好,喝完酒就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不管是谁的车,他都能抢到驾驶座,把汽车当飞机开,犹记得某次,他蹿到安弈鸣的车上,斜转身对后座的安弈鸣说拿钥匙,安弈鸣答不给,就这么两句话,这俩人反反复复说了半个小时,最后是其他几个朋友看不过去把林枫扛了下来。
最终,还是一行三人,回来安弈鸣的家,杨乐然很乖巧地说自己又累又困要先睡了,把空间留给这师徒两人。
林枫完全也不顾及什么师徒和级别,往地上一躺,左手仍举着酒杯,右臂横放在眼睛,开始哭了起来,先是默默流泪,眼泪顺着脸颊流进耳朵、头发里,接着就是放声,嚎啕大哭。
这是安弈鸣第一次见林枫哭,他平时一直都是笑嘻嘻的,不管是遇到好事还是坏事,都能笑脸以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看着他哭,哭到身体蜷缩,不停抽搐,哭到身体无力,瘫躺在地板上,哭到忘记遮挡,涕泪横流,哭到没了眼泪,只是喘气,哭到自己爬起来,一饮而尽杯中红酒,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哭,未必就是坏事。
安弈鸣伸长了胳膊,碰了下林枫的酒杯,也是一饮而尽。他不问什么,男人之间的友谊,并不是分担,而是给他一个足够安全足够安静的环境,让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师父。”林枫沙哑着嗓子开口,“我爸……”
难不成林枫的父亲出了什么事?安弈鸣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在听。
“今天我见着我爸了。”林枫又把杯中酒全部喝完,鼓足勇气说:“那个人是我爸。”
这几句话,若不是一个律师听,会以为林枫是在说醉话,完全听不出所以然来,安弈鸣敏锐发现其中要害却不说出口,而是等着林枫。
家事不大,却是很难说出口,林枫连续喝了好几杯酒,一个字都没说,安弈鸣也不急,只是劝他别喝太急。
“师父你知道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们那里特别穷,我家条件更是不好,十七岁我就辍学,海员、司机、搬运工、快递员,什么活儿我都干,挣钱供养妹妹读书,一直到我妹考上了大学,我才重新拿起书本,自考、司考。”
这些经历,安弈鸣很清楚,林枫很有韧性,很踏实,这些与他的经历很有关系,性格决定了经历,经历也决定了性格,他与林枫虽然都是通过努力掌握了自己的人生,但他最多算是上进,林枫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逆袭。
“后来我慢慢有了点钱,翻修了老家的房子,配上最好的家电家具,每年都带父母做身体检查,我很高兴,特别高兴,老人家虽然吃过那么多苦,但身体很好。是前年吧,我偶然翻体检报告,发现父亲是O型血、母亲是B型血,我却是AB型血。很奇怪,对吗?我也很奇怪,想是不是体检中心搞错了。师父,我是想把这件事当成一次乌龙,慢慢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我忍不住,甚至夜里会做噩梦,梦见自己没了家。我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我无时不刻不在想这件事,我甚至借口体检项目复查,又带着老人去医院查了一次。”林枫呵呵呵呵苦笑,“我天天处理别人的家务事,以为见得多了,就可以心硬如铁,可是,当我自己成为案子的主角,我就疯了,真的疯了,我把自己锁在家里,整整锁了一个周,几乎不吃不喝,胡子头发一团糟,像个鬼似的。”
似乎有点印象。曾经有一度,林枫的情绪并不好,做事效率很低,还请了事假。
“那一个周,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做亲子鉴定,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又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反反复复。一个声音说,血型不准确,DNA才科学。另一个声音说,是或不是又怎么样?我觉得我都快被撕成两半。直到有一天,我爸妈来看我,他们担忧却顾忌着我不敢问的样子,一下子让我释然了。亲生如何?不亲生又如何?他们把我养大了,给我他们能给的最好的生活,我何必计较血亲?”
这是林枫的思维方式。他乐观、务实、不钻牛角尖。可是,如今又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蹲在法大家属楼的楼下发呆?安弈鸣有些预感,这件事似乎和连博有关。林枫不是法大的学生,又没有与法大有关的案子,他不可能认识除了自己、杨乐然、武思思、谢敏等法大人之外的其他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连博。因为他陪伴武思思,而与连博有过一面之缘。
林枫趴在茶几上,像堆烂泥,闭眼沉默了很久,久到安弈鸣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说:“我妈是法大的肄业生。”
林枫的母亲应该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也就是说近三十年前,她考上了法大,却因为某些原因没读完。很可惜,那个年代,能考上大学就已经是不易了,何况还是赫赫有名的法大,基本就等于有了铁饭碗,怎么会是肄业?又怎么会回到农村?安弈鸣心跳加速,似乎预感到自己即将听到的事。
“在我的记忆里,我父母是从来不读书的人,家里也没什么书,所以你也知道,我没有读书的习惯,平时看的不是课本就是法条,可是我老家宅子里竟然有好几本法学教材,法理学、法制史等等,这差不多都是大一的必修课,保存得很好,除了书页发黄,每一本都整整齐齐。我好奇翻看,在那本法理学教材里发现了法大的录取通知书和一张照片,通知书上的名字是我妈,照片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照片应该是从什么证件上抠下来的,有钢印的痕迹,我仔细辨认了一下,能看清楚的只有大图书三个字,应该就是政法大学图书馆。”林枫用胳膊把自己从茶几上撑起来,双手放在脸上,连搓了好几把,然后长长吐了口气,又说:“我非常吃惊,在那个年代,我妈妈能考上大学,完全不愁工作,可她为什么会回到贫困乡村,还嫁给我父亲这样一位粗鲁没文化的农民,受了一辈子苦。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很有朝气,非常意气风发,绝对不可能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几本教材、一纸通知,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可是在两名律师看来,最合乎逻辑的事实只能是,林枫的妈妈在大一的时候因为某些事被学校开除或者选择主动退学,而这件事应该与照片中的男人有关。
几乎是一直都没说话的安弈鸣终于开口,问:“是他吗?”
林枫仰头长长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说:“是他!连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