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都市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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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遗弃之罪
杨家事务暂时告一段落,安弈鸣也该回所好好上班了,这些日子庭审和咨询等等事务都是谢敏和林枫帮他处理,他再不露面,这两个人怕是要找他收代理费了。
安弈鸣心情很好,走到前台时笑呵呵地和小牧打招呼,撩妹的话还没说两句,右腿一暖,一回头,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孩子抱住他的腿,口中呢喃有词,“papa、papa……”
“呃……”
安弈鸣和小牧同时一愣,这是谁家的孩子?再仔细一看,小女孩穿得很多,像只憨憨的小熊,只是外衣些脏,滴落在衣服前襟的饭菜干涸成硬硬地一块,鼻涕眼泪更是已经流了一脸,随着她转动脸颊的动作全都擦在安弈鸣的裤子上。
这副模样,明显不可能是衡鑫所任何一个人的孩子。
安弈鸣努力压制着翻滚的胃,朝着小牧和大办公室的同事们,无声询问,“谁的娃?”
办公室一阵安静,接着又爆发一阵哄笑。
武思思从大办公室跑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师父,对不起,对不起,这是当事人的孩子,我没看好,就……”
“赶紧抱走呀!”安弈鸣在心里默哀自己刚买的衣服,对孩子,他谈不上有多喜欢,或者说他还没有机会去验证自己对小孩子这种不受控制动物的喜好程度,曾经他也和安逸开玩笑,能不能赶紧给他生个外甥出来,让他提前体验一下做父亲的感觉。
谁料,不管武思思怎么坑蒙拐骗,小女孩就是抱着安弈鸣的腿不肯松手,甚至因武思思的强迫拉扯,嗷嗷大哭大叫了起来,安静的写字楼瞬间被孩子的哭喊声填满,惹得左近几家公司都有人出来查看,全是用看人贩子的目光看着安弈鸣。
无奈之下,安弈鸣只好弯下腰,把小女孩抱起来,小女孩哭得生气不接下气,被自认安全的怀抱抱起来后,立刻用双手环住安弈鸣的脖子,脑袋搁在安弈鸣的肩头,软软的趴扶着、抽泣着。
“师父,您可能和她,那个,比较有缘吧。”武思思看着安弈鸣,他身材高大,穿着整齐的西装,一张脸又黑又冷,怀里抱着个软绵绵的小女孩,莫名有些反差萌。
小牧在一旁,不怕死的追了一句,“安律师,您会是位好爸爸的,加油。”
“*”安弈鸣无声咒骂一句,金刚怒目般,“武思思,孩子父母呢?”
武思思强忍着笑,做无辜样,“跑了!”
“跑了?”安弈鸣声音大的像是打雷,吓得怀里的小女孩又开始大哭,他不得不放低声音,柔声哄着,心里哀叹,这套衣服算是废了。
“师父,小孩子眼力可毒了,他们只会喜欢亲近那些真正善良的好人……”武思思双手平伸,也像是哄孩子一般地哄着安弈鸣。这小女娃已经在会议室里大哭大闹好一阵子了,她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不知道在心里诅咒发誓了多少遍将来肯定不会生孩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安弈鸣能降住这孩子,她还不赶紧哄着安弈鸣继续当临时奶爸?
“武思思!!!”安弈鸣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武思思吐了吐舌头,放下说笑的心情,把安弈鸣拉回到会议室,这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大约是在两个小时前,武思思在这件会议室主持一对夫妻离婚事宜。按说,这项工作律师一般是不做的,但这夫妇中的男方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蒋明哲,希望双方和平离婚,不要闹到法庭上。蒋明哲就以男方律师的身份约了女方见面协商,当然他说的很委婉,说什么希望能够给双方提供一个和平解决婚姻矛盾的机会。蒋明哲这样的大咖,是不会亲自处理离婚小纠纷的,就把这项吃力不讨好的活交给了武思思。
孩子是男方抱过来的,进门的时候还睡在爸爸的臂弯里,一动都不动,嘴角挂着口水。女方是一个人来的,什么都没带,双手一直抄在口袋里,缩着肩膀坐在椅子上。曾经的恩爱夫妻、两岁幼童的父母,分坐在长条会议桌的两头,除了女方看了眼女儿外,两人不曾有任何眼神交流。
武思思哪里能驾驭得了这样的局面?好好的庭前会议,转瞬就变成了夫妻对骂的谴责大会。这个说,你就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听你妈的,你好歹也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怎么连孕检、生男生女谁来决定这样的基本常识也要听你妈的;那个说,你就是个物质女,我给一万块钱的彩礼,你居然一分钱嫁妆都没往回带,你父母要脸不要脸啊;这个又说,你的房子不是我装修的吗,家电不是我买的吗,你怎么还有脸说一万块钱的嫁妆;那个又说,房子是我家买的,你难道不该做点贡献吗,天天把钱看得那么严,还把孩子扔给我带,你不是孩子的妈呀;这个还说,我没还房贷吗,从我怀孕开始,你给过我一分钱吗,给孩子买过一桶奶粉吗,我不是孩子的妈,那你是孩子的爸吗?那个还说,你就是看不起我挣钱没你多,看不起我,总拿我妈不肯伺候你坐月子说事……
第102章 遗弃之罪
这一番讨伐,如同千百只鸭子呱呱乱叫,本来睡得香甜的小女孩被吵醒了,闭着眼睛大哭,而这两口子口角升级,根本顾不上照看孩子,甚至把孩子往会议桌上一放,开始全武行,从会议室大到大办公室,从大办公室打到走廊,又从走廊打到电梯……
这一连贯的整体动作,武思思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到会议室里的孩子嗷嗷哭叫声传来,她才反应过来——有人把孩子扔了!
安弈鸣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武思思,“你确定他们不是上演一场遗弃的好戏?”
武思思沉思三秒,坚决地摇了摇头,“那男的脸上都见血了,真是演戏的话,也太过了吧?”
“你啊你。”安弈鸣恨铁不成钢,“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哦哦哦,把孩子扔这里多久啦?一个多小时吧,林枫买牛奶去了。”
武思思话音刚落,林枫气喘吁吁地出现了,手里拎了个巨大的袋子,里面包括奶粉、奶瓶、尿不湿、湿巾等儿童用品不等。
安弈鸣真是要被这两个人给气死了,“你们是准备收养这个娃了?”
两个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们报警了吗?”
继续拨浪鼓。
“给孩子父母打电话了吗?”
持续拨浪鼓。
“不,我打了,但是打不通。”武思思意识到安奕鸣的愤怒,小声地说。对于这个孩子,她和林枫都有一种看宠物的心理,哇,好可爱呀,哇,要给猫猫狗狗买玩具啦,哇,是喂羊奶还是喂牛奶……啊,它居然拉屎了?!
“继续打!告诉那两个会生不会养的,一个小时内不回来领孩子,本大爷就报警,告他们遗弃。”安弈鸣咬牙切齿。
林枫和武思思连连点头,“那孩子……”
安奕鸣低头看着怀里哭累了的孩子,这会儿握着他的领带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有没擦掉的泪痕,他翻了个生无可恋的白眼,“我照看着。”
趁着照看孩子的空档,安奕鸣翻看着桌上武思思没来得及收拾的卷宗材料,大概也了解了这对离婚夫妇的背景,简言之,这是一场凤凰男娶了孔雀女的事故般的婚姻,所以有那样天差地别的思维方式也不足为奇了。
唉,安奕鸣在心里叹了口气,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他最近接触的夫妻,除了王海魏品月还有些相互扶持的心思外,其他的还真是各有各的“奇葩”—— 吴昊和韩颜菲,貌似门当户对,却相敬如宾一般,吵架能吵到在山里枯坐一夜;杨正清与岳晓华,人前恩爱了大半辈子,在外却不单有了小三,还有了儿子;崔业伟夫妇,崔妻拿丈夫的死做足了戏,抢夺各种不该有的利益。
想到这里,安奕鸣给杨乐然发了条微信,周末跟我回家吧。发过去之后,安奕鸣又有些后悔,不停地翻看手机,既着急想知道杨乐然回什么,似乎又怕知道她回什么,索性给陈浩打了个电话。
听到安奕鸣是询问崔业伟案子的后续,陈浩叹了口气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经她这么一闹,赔偿款很快就下来了,数额比我预期的好得多,可是啊,钱还没焐热,她就全给了个什么姓马的邻居,说是投资。唉,好像是被洗脑了似的,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我是吓唬她,说这笔钱老人和孩子各有三分之一,她没权利动,否则要承担责任,她才要回来一部分。我看啊,这些钱,大概率是回不来了,可怜她的女儿呀。我也可怜我自己,过不了多久,她又恐怕又要登门,不过这次求我的事由是遭遇诈骗该怎么办……”
安奕鸣嘴里嗯嗯着,心里仍然记挂着杨乐然,忍不住戴上耳机,听陈浩讲故事的同时,拨开了微信界面,杨乐然的回复赫然在目,“好呀。”
安奕鸣的心变得轻飘飘的,飞上了半空,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老陈,我还有点急事,不跟你多说了,再见。”
“哎我说你这人,喂,我去……”
就在安奕鸣兴冲冲地要给杨乐然打电话,武思思带着个女人走了进来,“师父,孩子的母亲来了。”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倒来得及时。安奕鸣腹诽着,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女人,身量很高,大约是一米七以上的样子,有些微胖,五官很好看,却被愁云惨淡衬托的一脸苦相,“你是孩子的母亲?”
女人双脚钉在门口不肯动,眼睛死死盯着安奕鸣怀里的孩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武思思有点着急,“你怎么不说话呀?”
安奕鸣视线在孩子脸上和女人脸上打量了几番,女孩娇俏的小嘴和她妈妈简直是一模一样,“既然不是,你回去吧。”
“别呀师父,就是她……”武思思推了女人一把,“你什么人呀,那是你的女儿,你看看孩子哭的,怎么也不心疼啊?”
“武思思,报警!”安奕鸣命令着。
武思思一脸愁容,这个人确实是孩子的母亲,如果报了警,那就真有可能涉嫌遗弃了呀,万一……“师父呀!”
“报警!”安奕鸣作势拿出手机。
女人眼神几番变化,最终是痛下决心一般,走到安奕鸣身边,“孩子给我。”
安奕鸣盯视着她,不动,甚至往后闪了闪身。
“孩子给我!”女人双手平伸,又说。
安奕鸣仍不动,仍盯着她。
“孩子给我!!!”女人声音猛地高了起来,安奕鸣怀里的孩子被惊醒,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孩子给我!”这次,声音里带着哀哀请求的意味。
安奕鸣这才把小女孩交到女人手里,女人把女儿搂在怀里,脸贴到孩子的小脸蛋上,母女俩的眼泪流在了一起。
看着女人的背影,武思思叹了口气,说:“何苦呢?”
安奕鸣拿手指捻了捻衣襟上湿湿的一小块儿,应该是孩子的口水,貌似不经意地问:“孩子和房子,你选哪个?”
“啊?”武思思一惊,她才刚刚毕业,根本就意识不到安奕鸣这个问题有多残酷。
“你没选好,但是那个女人,已经选好了!”一颗女人心或许不容易猜透,但一个母亲的心却很容易看透,安奕鸣在命令武思思打电话时就猜到了来接孩子的一定是母亲。都说最毒妇人心,但其实很多走到末路的婚姻关系中,男人比女人更狠心,正如孩子在父亲的抚养下,衣服上都占满食物残渣,而母亲来接孩子时却细心地带着水和饼干,面对女儿的战争,母亲兵败如山倒。
武思思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要不要再给那个爸爸打电话?”
“婚姻纠纷中,你我能做的,真的太少了。”安奕鸣面色凝重地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一会儿,又笑着说:“你有权利不接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