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都市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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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矛盾再生
晚间,安奕鸣把白天遭遇的事情说给谢敏和杨乐然听,惹得这俩人好一阵的哈哈大笑,果然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呀。
安奕鸣则是满脸苦恼,说:“你们没看到她那个……”安奕鸣双手在胸前,自上而下划了个半圆,“像两颗球,直接砸我身上了。”
杨乐然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说:“内心必是十分欢欣雀跃的吧?”
安奕鸣瞥了瞥杨乐然并不十分跌宕起伏的曲线,“我不嫌你小。”
话音还未落地,就遭到一顿拳打脚踢,“当着谢老师的面还敢胡说八道!”
自然,谢敏是不会阻拦的,而是一副看着儿子、儿媳嬉闹的慈爱模样,如果她的儿子也能这样,该多好,她那个儿子,别说带女朋友回家,连自己都很久没回家好好吃一顿饭了,他总是说忙忙忙。
“老太,你饭做的太好吃了,你看把这姑娘吃的,力大无穷啊,我快被打死了。”
“还敢叫痛?”杨乐然抡圆了胳膊,又捶了安奕鸣两下。
“好啦好啦,说正事。”谢敏终于出面调停,她知道杨乐然并不会喜欢在众人面前说起家事,所以她很早就把老公和儿子支出去了,如今家里只有他们三人。
法律人的思维方式确实很直截了当,会抽离当事人的七情六欲,将他们当做法律上的人,而不是社会上的人。谢敏支开丈夫和儿子,与其说是考虑杨乐然家事的私密性,不如说是考虑律师职业素养——保护当事人的隐私。如果她真的认为杨乐然不愿意在人前谈及家事,何尝就想不到其实杨乐然未必就愿意和她谈呢?
法律上,谢敏的意见和安奕鸣差不多,只不过她上有父母,下有儿子,考虑得会更周全一些,甚至她对安奕鸣一开始就到法院起诉这件事提出了否定意见。她向来不喜与人争斗,所以一直都认为所有的矛盾都是可以摊开来谈,谈妥了自然是好,谈不妥再起诉也不迟嘛。当然,如今已经诉至法院,也没什么好反悔的,但也可以在开庭前约见对方一次吧。
杨乐然垂着头,并没有直接回应,安奕鸣倒是没什么顾忌,直接说,事实上他们与贾青青已经有过一次狭路相逢,最终不欢而散也把谈判成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况且杨乐然与贾青青毕竟曾是少年好友,对贾青青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她是一个可以用尽所有手段、不达目的绝不回头的人,谈未必就会有好的结果,相反的还把自己的心思都透露给了对方。
这方面,安奕鸣是有过惨痛经验的。那时他还处理离婚案件,把两口子都约到律所,希望能和平解决问题,结果对方那个渣男在知道女方想离婚后,先是转移财产,接着又消失不见,使得一个简单的离婚诉讼生生打了一年时间。一年时间可以影响哪些事?第一、女方虽然独自抚养孩子,却因为夫妻关系持续存在,她拿不到一分钱的抚养费!第二、男方有了充分的转移财产的时间,包括但不限于变卖自己名下的房产、汽车等!第三、男方也有了充分的欠债的时间,时间跨度为一年,哪些合理哪些不合理怎么论证?很少有人能准确知道自己一年该花多少钱、能花多少钱!第四、银行等金融机构查询交易明细的时间以一年为限,当然超过一年的也不是查不了,只是会异常的麻烦!
这件事的后遗症是安弈鸣再也不接离婚诉讼。公告离婚的离婚诉讼尚且如此繁复,涉房产这么复杂的诉讼中,为了避免缺席开庭给原告造成的举证压力,安奕鸣就必须要在贾青青被诉房产过户的案件审理过程中完成杨家这几起案件的送达工作。
谢敏与安奕鸣考虑的是一件事的两个极端,没有好坏之分,选择是否准确也只能用结果来论证。
安奕鸣又说:“我也找人查过这个贾青青。高考前,她父亲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本来已经在医院等死了,突然从天而降几十万块钱,把老头从地狱又给拉了回来,这笔钱应该就是,呃,那个男人给的吧。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会毫无目的地去做慈善?”
杨乐然想到自己的高三时代,确实有过一段家里经济紧张的时期,原本父母是想在她高考后送她出国的,后来杨正清表示公司经营上出了点问题,资金周转不开,便作罢了。
“她在大学是那种比较孤僻的人,除了上课,几乎从不与同学们接触,没有什么亲密朋友,所以大四时她突然申请校外居住,大家都只是猜测或许与工作有关,谁也没问过具体原因,只知道是住在一个高档小区,进出有豪车接送,回家有保姆伺候。”安奕鸣啧啧称奇,贾青青既不漂亮,又不温和,是怎么勾搭上杨正清的?就因为她能给杨正清生儿子?
这个时间段,应该就是贾青青怀孕生子的时候,或许也是因为此,她刻意拉开与同学间的距离,包括和中学时代的好朋友们也不曾有过联络,仿佛就是消失了一般。
杨乐然一直沉默不语,她脸色几乎没什么变化。或许在事件被揭开的一瞬间,她确实接受不了,毕竟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温暖,她几乎克制不了自己要质问他的冲动,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母亲?继而是恨,恨他竟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肢解家庭。杨乐然并不相信从一而终的爱情,也不认为不爱了就该被谴责,婚姻本来就与爱情无关,既有结合之方法,亦有退出之路径,甚至,她可以劝说母亲放手。离婚了就自由了,自由了想去爱谁就去爱谁。那怕那个人曾经是自己的同桌好友,也无所谓。何必如此残忍?
如今那个在杨乐然看来几乎无所不能的人就躺在病床上,靠机器维持来生命体征,她站在床边,看阳光落在他脸上,而他却没有丝毫反应,突然想对他说,其实她并不真的恨。这么多年,母亲依赖着父亲,把自己作为一个吸盘附庸在父亲身上,最开始父亲或许是生了男人的保护欲,可保护得久了,难免会累,累了便新生了并肩作战的需求。就如贾青青,她大方又泼辣,想必在父亲厌烦的那些应酬上总能有些奇效吧。杨乐然轻声说:“爸爸,你告诉我,是想和谁相伴终老?”
谢敏心生了些爱怜,拍拍杨乐然的手,说:“我和奕鸣不一样,他在情感上会偏向于你,我则会更客观一些。这案子打到最后,你和你母亲肯定是能赢的,可是那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我还是建议能缓则缓,能调则调。你觉得呢?”
杨乐然低头想了想,说:“我听奕鸣的。”
这不是杨乐然不信任谢敏,也不是她想推脱责任,而是她真的不想把家事拿出来讨论,即便眼前这两位都是律师,即便当她还是位法官的时候也会对当事人说:法庭上是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包括无理要求,亦可以是丑闻私密。她这么回答,是希望谢敏不要继续问,希望安奕鸣不要继续说,他相信谢敏是一回事,她与谢敏事实上并不算亲近是另外一回事。
一直粗粗拉拉的安奕鸣猛然明白了杨乐然的意思,他作势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敷衍着说:“我试着去约一下贾青青吧。”
谢敏何其聪敏,也明白这两人的意思,笑着送他们离开。
一路上,安奕鸣和杨乐然都不说话,一直到车子停进停车场,安奕鸣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杨乐然腰背挺直、双手仍然放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才回道:“这事,不是一定要和别人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听听老太的意见,你知道她经验那么丰富……”
“经验丰富又怎样?你要是处理不了我可以去找其他的律师!”几乎可以词严厉色来形容杨乐然,她表情肃穆,又说了句更严重的话,“我的家事不是你讨好别人的谈资。”
车子好一阵肃穆。
杨乐然知道自己说的重了,却不想说对不起,反而是推门下车,安奕鸣一愣,连忙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她,“我没那个意思,谢老太又不是,又不是外人。”他只是输不起,真的是再也输不起了,何鑫案他输的那么狼狈,不能再在关切杨乐然和她母亲切身利益的案子上再输了,他必须通过各种方法,包括查询法律法规、查找案例、向谢敏求助、要求林枫通过私人关系查贾青青的背景等等,这一切都是为了案子能够顺利胜诉!
“呵呵。”杨乐然是怒极反笑,“要不要看一下服务合同中的保密条款?”
安奕鸣真的是怕了。杨乐然极少发火,若真的是气极了,她能做出非常决绝的事,就如同几年前她的不告而别。“乐乐,乐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道歉,你说怎么都行,我去找谢老太,不让她……”
怎么就那么的自以为是呢?杨乐然瞥了瞥墙角的摄像头,并没有挣脱安奕鸣的手,只是用指甲掐他的手背,疼了是不是就长记性了?平心而论,安奕鸣一直在帮她拿主意,这是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可他既然拿不定主意,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反而去找外人?杨乐然想不明白,怒气一直憋在胸口,蹬蹬蹬走向楼梯间,也不去按电梯,而是一步步往楼上走,她不想把怒气带到母亲面前,这一路是她消弭怒气的一条路。安奕鸣赶紧跟了上去,不自主看了看杨乐然脚下的高跟鞋。
一直走到了十一楼,杨乐然才顿住脚步,转过身,盯视着落后两个台阶的安奕鸣。
安奕鸣如同等待宣判的被告人,心跳都快了许多。
杨乐然伸开手臂,“背我。”
“啊?”
“背我回家!”
“好。”
“脚疼。”
“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