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都市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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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噩耗连连
安奕鸣是在凌晨两点多接到的电话,杨乐然的声音很小,带着颤音,像是被吓着了似的,原本被吵醒一肚子火的安奕鸣立刻清醒,猛然坐起身来,问:“怎么了?”
那头的杨乐然几番努力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电话里只传来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安奕鸣更是着急,恨不得拿脑袋撞墙,不过他说出口的话倒是非常沉稳,“没事的,我马上就到,告诉我地址。”
一路上安奕鸣设想了无数可能,遭遇车祸?小偷上门?入户抢劫?还是……脑子里突然闪过那条恐吓短信,安奕鸣手底打滑,没握住方向盘,车身跟着一晃,与对面一辆出租车呼啸着擦身而过,好险!
“*”,安奕鸣心情本就烦躁,这会更是脑门冒火,拍打着方向盘大声咒骂,“赶着投胎呀”,回应他的是侧方车辆尖锐的喇叭声。
天知道怎么到了下半夜,路上怎么还这么多车?
安奕鸣气喘吁吁跑到海城市立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穿过一条灯光惨白的走廊,就是手术室前的大厅,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厅,医院一向寸土寸金,哪还能配备得起什么大厅?不过是因为手术室在楼层的正南,北侧是紧急通道和四部电梯,电梯与电梯之间的空地被安置了四排简易座椅,权做家属休息等待之用。
虽说下半夜手术不多,等待的家属也极少,座椅也是空荡荡的,杨乐然却是站在北侧靠窗的角落里,那里灯光有些暗,只约莫能看得清她的轮廓,瘦削且无助。安奕鸣调整好呼吸后,大跨步走过去,凑近了脸,轻声问:“怎样了?”
杨乐然看清来人是安奕鸣后,眼圈立刻就红了,眼泪也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扑到安奕鸣怀里,哽咽着,“说是脑出血。”
眼泪全撒到了怀里,安奕鸣整颗心都被烫痛了,不自主搂紧了杨乐然,又吻了吻她,才说:“没事,我来了,没事。”
“嗯……”杨乐然低声应了一句,动了动脑袋,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安奕鸣来了,她的心自然而然就定了,原本她是不想大半夜打扰他的,可此时此刻她能想得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两人相互倚靠了好一会儿,待彼此情绪都平稳了些,安奕鸣才拍拍杨乐然的肩背,“进去多久了?”
虽说杨乐然心神不宁,但她总算没有失去理智,大略说了说经过。
原来杨爸爸,也就是杨志清,在一周前发生了一起事故,事故中杨志清在人行横道上步行过马路,对方驾车闯红灯,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当场就吓破了胆,倒是杨志清只觉得胸口有些痛,镇定地报警、报险,然后在小伙子的陪同下到了医院。经诊断,杨志清断了一根肋骨、头部有外伤,考虑到伤在头部,年龄又比较大,医生建议留院观察。肇事的小伙子一路道歉,到院后也垫付了当天的所有医疗费,不停哀求能不能协商解决,如果事故双方对事发经过有争议,交警就有可能扣车,小伙子是个送快递的,没了车就没了生计。好脾气的杨志清当然同意了,甚至考虑到对方经济条件一般,他还决定早早出院。就这样,在事故发生的四天后,杨志清出院回家休养。而今天,也就是事发后的第七天凌晨,杨志清突然出现失语、昏迷的症状,立刻被送往医院抢救,如今已经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了。
“没事的。”安奕鸣这时才注意到坐在侧前方的中年妇女是杨乐然的母亲岳晓华,她身子斜着,佝偻着肩膀,神情呆滞,一直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他又安慰着说:“市立医院是海城脑外科方面的权威,肯定不会有问题,放心。”
杨乐然凑近了安奕鸣的脸,眼泪抹到他的颈窝里,“万一爸爸有事,妈妈怎么办?我怎么办?”
杨正清与岳晓华感情深厚,为了妻子杨正清离乡背井,到海城重新开始,最捉襟见肘的时候,家里只有十块钱,买菜买肉都要一毛钱一毛钱地凑,熬过艰难,度过沟坎,少年夫妻老来伴的好日子没过个一两年,却又遭遇这样的意外。若说身体问题,这两口子也不是没遇到过,比如杨正清得过肺积水、岳晓华做过子宫切除手术,都是住院治了很长时间,但像现下这么凶险的,真的是这个平和安静家庭的第一次。父母的健康问题都出现在杨乐然出国期间,所以她一丁点面对这类事情的经验都没有,一时间完全失了方向。安奕鸣当然也不会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身在事外,再加上职业带来的冷静自持,终究理智得多。
又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杨志清终于被推出手术室,只是家人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又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手术算是成功,不过还要注意术后护理,尤其是防止二次出血,岳晓华等人千恩万谢,眼泪更是扑簌簌地往下掉,总算安奕鸣镇定,详细询问注意事项以及日后是否有可能会出现后遗症、出现后遗症的几率等。
虽说杨志清被送进了ICU,家人不能贴身照顾,但岳晓华和杨乐然谁都不肯离开,安奕鸣只好把母女俩都安置在附近的酒店,虽然杨乐然身心俱疲,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照顾母亲,待照顾岳晓华睡下后,已经是天光初现。
杨乐然睡不着,悄然打开安奕鸣的房门,悄悄躺到他身边,又小心翼翼地缩到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渐渐地杨乐然竟有些困了,无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睡着了,一觉无梦,再醒来是被说话声吵醒。
“对,开发区法院,下午2点,第九审判庭……案卷材料在我右边第二个抽屉里,开完庭记得顺便把那个股权的案子立上……还有,机械厂破产案的债权人会定在周五上午九点,我代理的两名债权人联系方式在正中间的那个抽屉里,你联系一下陪着去……我这几天都不过去了,你见着老太跟她说一声……行,我会跟蒋主任请假。”安奕鸣一边应对着,一边观察着杨乐然,瞥眼看到她醒了,歉意一笑,“吵醒你了?你再眯一会儿,我打探了,探视要等早上八点半才开始。”
“谢谢你。”杨乐然一把搂住安奕鸣的腰,闷着声音说,她性格内敛,少有情感外露的时候,这么小女人姿态的行为真心不多见。是啊,哪怕是再坚强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是被允许软弱的吧,“你去上班吧,我陪着妈妈就行。”
虽说律师不需要天天坐班,但最近的衡鑫所风波不断,安奕鸣请假肯定会遭到责骂,杨乐然不想他为了自己的事为难,可安奕鸣哪里会听她的,坚持要一路陪同,不过亏得他一直陪着,三人刚出电梯,就听到ICU区传来的一片哭闹声。
人在这个时候是最敏感的,即便知道完全不可能是杨正清出事,没有电话,更没有除了妻女之外的其他亲人,怎么会有家属的哭闹声?不过,安奕鸣三人还是一路小跑冲了上去。
趴在地上哭嚎的是个女人,她头发披散着,哭天抢地间,扯动地衣服凌乱露出半截腰来,完全不顾及形象,一副如丧考纰的悲痛模样。女人旁边还站着个小姑娘,应该是她的女儿,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也散着头发,不过孩子太小,不懂悲伤为何物,相反却被这女人的行为吓坏了,一直瞪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有好心的护士上前牵起小姑娘的手,又给中年女人披上一件衣服,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把拉住,“你还我男人、还我男人!”
一抬头,安奕鸣认出了她,崔业伟的妻子。
崔业伟过世了。
经过一夜的抢救,还是没能救回。
更令崔业伟妻子无法接受的是,竟有医生劝说她捐出崔业伟的部分器官,没多少文化的妻子立刻就想到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得了病需要崔业伟的器官,医生故意把崔业伟给治死了,先是到医生办公室大哭大闹,又到重症监护室门前一顿哭喊,大意是要医院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多笼统又尖刻的要求啊,好像崔业伟不送进医院,人就不会死似的,崔业伟妻子怎么不去想想他的丈夫在事故中遭到重创,救护车到现场时已经是生命体征微弱?医生救不活和事后请求捐献的行为没半点关系。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希望患者死在手术台,甚至比患者自己还希望他能活下去。往高尚里说,是医生治病救人的本能在作祟,那是天使般的光环,往低俗里说,崔业伟还欠医院一大笔医疗费,他活了,这医疗费还有着落,若是死了,恐怕是瞎了。更何况,现今社会,哪个医生哪所医院不怕医疗纠纷?
市立医院也是如此。上至院领导,下至医务科和急救中心,纷纷派人出面救火,谁知这火竟越烧越旺,到最后崔业伟妻子竟带着年迈的婆婆和女儿吃住在医院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