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碗，这个天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乌云犹如大海中的黑色巨浪，盖住了日月，将一方天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云层翻涌，仿佛有什么将从天空中诞生，象征着不祥。

舒念念皱了皱眉，看着诡谲的天空，心中总有些不安，她下意识看向暮泽的方向。

见对方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才放下心来。

“小主人，这是骨女开启的仪式。”

“仪式？”舒念念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什么仪式？”

“这个仪式很恐怖的，是无骨巫一族的禁术，骨女在败给暮泽后偷学了禁术，它能够帮助骨女颠倒世界、毁灭世界，打造理想世界。”

舒念念目光有些波动，电光石石之间，曾经的那些不起眼的片段，此时都在舒念念的脑海里被串联了起来。

难怪初见时系统告诉她，这个世界只有女主角，没有男主角。

也难怪骨女会如此执着于雪狐，不是为了它净化的能力，而是为了得到它的血液来净化自身，得到开启仪式的能力。

这从始至终，都是骨女一人的毁灭狂欢。

她的任务是守护这个世界的和平，而骨女正好相反，她想要颠倒这个世界，让世间绝无一丝希望存在。

这时，系统碗碗默默出声：

“小主人，你还记得我们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吗？”

舒念念无意识地动了动唇，“爱与和平……”

“是的，过了这么久，我们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即将要进入尾声了。”

系统碗碗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

“小主人，毁掉这个仪式，是我们完成这个世界任务的最后一步！”

猛地！昏暗的天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它在冷漠地注视着下面的世界，让人感到恐惧。

“那是什么！”

“天哪……我的上帝，一定是我眼花了，我竟然在天上看到了眼睛，这实在是，太恐怖离奇了！”

乌格格瑟瑟发抖地抱着头降落在暮泽的身上，胆小地瞥了一眼诡异的天空。

“才不是乌格格胆小嘞……”

“是乌格格担心天空还会长出一个嘴巴，一口将乌格格嗷呜掉那么久糟啦。”

“泽也，那是什么呀？”

暮泽在看到空中的那只眼睛的时候，他深潭般深沉的眸底，漾起一丝涟漪。

回忆被眼前的一幕抽根拔丝地拔起，与那时的仪式一模一样。

是那场永远带走他母亲的恐怖仪式，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宿命……

同样诡谲的天空，同样在空中突然出现的鬼眼，以及同样，拥有红宝石的献祭人。

暮泽眼帘低垂，左眼瞳隐隐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他缓缓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左眼，感受到红宝石异常强烈的跳动。

他的双目骤然一深，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第一次露出如此慌张的神情。

“舒念念！”

正在与系统碗碗商量对策的舒念念，突然听到暮泽惊慌失措地喊她名字，一个激灵。

“啊……啊？”

“发生什么事了，暮泽？”

暮泽的脸色略显阴沉，神色黯然的脸庞上，眉头微蹙，眼底有种难以察觉的无措感，他猛地按住舒念念的双肩，严肃地说道：

“你不能待在这里。”

“你身上也有红宝石，你要赶紧离开！”

舒念念第一次见暮泽露出如此慌张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心中有了些预兆。

暮泽是打算独自去面对无骨巫一族的禁术。

想到这里，舒念念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不行，你会死的，暮泽！”

舒念念心中某处的情感一酸，她还茫然地不清楚那股情感是什么时，身体就已经紧紧抱住了暮泽。

“不行，不可以，你不能一个人去！”

刚刚系统也告诉她了，摧毁过这个仪式的，从古至今只有一人。

——暮泽的母亲。

而摧毁这个仪式，唯有如他的母亲那般，以身献祭。

红宝石结合巫术能够摧毁了这个仪式，可最终也会带着献祭者一起陨落……

拥有红宝石才能成为献祭人，如今暮泽执意要让她离开，说明他已经做好了独自面对仪式的准备。

“不行，不行。”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舒念念紧紧地抱着暮泽的腰，用力到指尖也有些泛白，一瞬间各种复杂情绪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她还没琢磨清楚是什么的时候，一滴泪突然滑落。

系统碗碗惊喜道：“小主人，你的情感突破了！”

暮泽看到那一滴泪，微微一怔，心中某种情感突然豁然开朗，他压抑不住心底的欣喜，可欣喜的背后却是更大的失落。

他垂眸凝着舒念念，轻柔地捧住她的脸，为她抹去泪痕。

“不要哭。”

他有些释怀地一笑，唇角渐渐泛起了笑意低低的话语，轻柔温暖。

“念念，我的母亲说过，一颗星星陨落了，身后还会有无数颗星星前仆后继。”

“我此行，就是去当那颗果敢的星星，去为人类文明点上永垂不朽的灯火，为历史火炬点上希望的火。”

“是去做很伟大，很伟大的事……”暮泽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应该要高兴地祝福我。”

听到此言，舒念念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暮泽……”

暮泽轻轻地抵上舒念念的额头，眼神温柔缱绻。

“你的心意，是给我此行最好的礼物。”

他的神情认真，眼底爱意不浅，“如果我能够回来，也同样赠予你这份礼物。”

“如果我没能回来——”

舒念念睁大双眼，看着暮泽强忍移开视线，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指尖的巫气慢慢蓄力。

“暮泽！暮……”

舒念念的话在时空中消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最后看到的是暮泽红着眼眶转身时的落寞身影。

暮泽开启了虚遗时空。

虚遗时空将她拉入时空裂痕中，让她不会被仪式发现，但也不能够从虚遗时空中逃跑。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乌格格此时声音也有些哽咽。

“泽也……你要去哪儿？”

乌格格眼圈红红地看着暮泽，刚刚他和舒念念的对话，它都听到了。

“不行……不行！没了泽也，乌格格会永远是个胆小鬼的！”

“乌格格是泽也的巫师帽，从小就跟着泽也，此时更应该陪在泽也的身边，才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泽也一个人去面对可怕的事情呢……”

暮泽转过身来，眼眸幽暗，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乌格格。”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动了动指尖，巫气涌向乌格格等众人，瞬间将他们吸入巫气团中，传送离开。

“啊……不行，乌格格不允许！”

“泽也……泽也……”棉被婆婆等众人也发出了哭腔。

乌格格的声音越来越远，暮泽淡淡地抬眸望了一眼那顶属于他的可爱巫师帽，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乌格格才不会是胆小鬼。”

“永远都不是。”

做完这一切，暮泽垂下手，他想起那个女人死前的笑脸，那么纯粹无私。

-“泽也，无论多少次，我也会如此选择，千千万万遍。”

-“要向前走，不要回头，这个世界至少还有你，就还有希望……”

暮泽蓦然笑了，一如多年前那个女人，是那般粹又无私的笑容。

“原来，你所说的希望，是我啊。”

左眼的红宝石愈发热烈，不停灼烧着，可此书的暮泽却无比坦然。

他的双手伸向天空，在变化诡谲的天空之下，恍惚间，他回忆起与她一同在星空之下的情景，那时她的身影是多么清晰。

女人大咧咧地躺在星空之下，她运用指尖的巫气凝造成了一颗星星，将它升入星空。

-“小泽也，这颗星星我取名为暮泽了噢，是小泽也的化身呢。”

她捧着暮泽的脸，指着升入天空的那颗明亮的星星，满脸骄傲地说：

-“你看，这世界又多了一颗星，快看啊！”

-“泽也，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在担心无骨巫的秘术。”

女人抬眸看着广阔的星空，神情的突然变得宁静，眼底一片温柔。

-“别怕。你看，天空之上有那么多星星，就算一颗陨落了，还有无数的星星前仆后继。”

-“泽也，你也是这个广大星空中数以千计的星星其一，是哪怕不闪烁，也会自带希望的星星。”

-“你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的。”

那时女人第一次露出身为母亲还有的慈爱微笑，哪怕她的眼底早已湿润。

“妈妈……”

暮泽再次睁开眼，平静地望着天边逐渐显现出来的仪式雏形。

这一刻，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这个结局。

他耳边突然响起了小镇里人人言之的诅咒。

“黑巫师的结局，注定是不得好死的。”

他笑了笑，眼神纯粹。

不。

结局才不会不得好死。

他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希望，人们会记得他，人们从此也会歌颂他，黑巫师的诅咒自他以后可能就会结束。

他的念念也会永远记得他，他也得到过念念的那一份珍贵的爱意，至此，已经足够了，他注定不会不得好死。

暮泽如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咧嘴满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