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母后这是怎么了？”

昭然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既然脉象上查不出什么，那古怪肯定是出现在皇后身体里面了。

“母后，儿臣想这应该是有人在你身上下蛊了。”

“蛊？”皇后好像听过，“是苗疆的蛊术吗？”

“应该是的，恐怕是有人下在了您的日常饮食中，又或者趁你睡着的时候放进你的耳鼻中，看起来这些蛊虫已经在你身体中待了数十年，不然不会这么顽固。”

昭然滴的几滴泉水虽然对这些蛊虫很有诱惑力，但是还没有到让它们离开这个待了多年老巢的程度。

趁皇后低头思索的时候，昭然又往杯子中滴了几倍的泉水，这下子皇后体内的蛊虫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只接着一只的从手臂的伤口处往外爬，密密麻麻看得人触目惊心。

皇后有点被恶心到了，皱着眉转头不看这场景。

脑海中思索着究竟会是谁给自己下的蛊，“我宫里的小厨房，都是我拓跋家的亲信，绝不可能混进去旁人，我就寝的时候也是有宫女守夜，不可能会有……”

皇后说到这里顿住，像是硬生生被人掐住脖子。

紧接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有一个人，可以堂而皇之进入我的寝殿，亦可以在我睡着后下手。”

昭然和皇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皇上！”

“真的是他。”

蛊虫已经清干净，皇后的脸色却依旧惨白，需要好好养些时日才能恢复了。

皇后觉得有点意外，但是仔细一想，又实在是意料之中。

“这么多年，我以为失去那一个孩子的教训够我牢记，没想到还是中了他的招，我的一再退让，反而让他觉得我拓跋岁兰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真是可笑。”

皇后忍不住笑出声，笑她竟然傻乎乎的觉得，这个畜生是对自己孩子有愧才放过她拓跋一族。

原来，他是吃准了她这个皇后只是一个傀儡摆设，是了，一个连门都不能出的皇后，有和没有不都是一个样子的吗？

她因为这可笑的蛊虫，困在后宫二十年不见天日，叫她怎能不恨！

皇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脸颊都带上一丝病态的红润。

昭然担心道：“母后，你还好吗？”

“我好的很，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皇后冷静下来，眼里仿佛装满了寒冰，只有在看向昭然时才变得柔和，“锦华，今天多亏你，要不是你发现了蛊虫，我怕是还不知道要受困扰多久。”

这样的蛊虫，光靠诊脉是诊不出来的，那些大夫有哪个敢划开皇后娘娘凤体取血？怪不得这些年她看再多的大夫也没用，皇帝的心思真是阴毒。

“母后言重了，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皇后拍拍昭然的手，“你不用谦虚，本宫之前还以为你说你会医术是你自大，没想到真是神医，锦华，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母后能给的，一定给你！”

昭然摇摇头，“母后，儿臣要的东西太大了，母后未必能给得起。”

这倒是勾起了皇后的兴趣，不管是从前的镇国将军府大小姐，还是如今尊贵无比的皇后，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过这种话。

“你倒是说说，什么东西竟然是本宫给不起的？不管是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还是青年才俊，本宫作为皇后，都可以做主给你。”

昭然轻轻一笑，看向皇后。

寝殿内一时间沉默下来。

随后昭然掷地有声地说道：

“母后，儿臣要的是——天下！”

皇后被震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你……你，你说你要什么？”

昭然轻轻勾唇：“母后听懂了，不是吗？”

皇后脑中疯狂转动，“……你，你是想要本宫，支持你弟弟九皇子为太子？……倒也不是不行，若是本宫收他为中宫嫡子，他要当太子便容易多了……”

“母后。”昭然打断她，语气铿锵坚定：“是儿臣，要这天下！”

皇后眼神复杂，嘴巴嗫嚅几下，终是叹息。

“……可，你是女子啊。”

昭然昂首，“女子又如何，谁规定了皇帝必须是男子？哦，我这父皇确实是男子，是天子，可你看他做的事，可有一国之君的样子？他做这天下的主人，不是德不配位吗？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有信心会比他好上一万倍！”

皇后受到的冲击太大，不知道是不是流血过多，导致自己脑子不清醒，为什么她觉得昭然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赵世昌那个狗皇帝，做了这么多荒唐恶毒的事情，哪里配得上一国之君的称号？

不说远的，就说他给自己下蛊的事情，皇后恨不得上去剥了他的皮。

可即便如此，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仍旧牢牢束缚着她。

赵世昌可以不做皇帝，但是接任皇帝的也得是他的儿子，刚才皇后知道自己这些年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赐时，想的就是另外扶持一位皇子登基，她拓跋家有兵权在手，胜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但这不代表她能接受公主做皇帝。

是，公主也是皇上的孩子。

可，到底没有女子做皇帝的先例啊。

“锦华，你这想法，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皇后不知道是在劝昭然，还是在劝自己，“锦华，你是女子，女子就应该收敛锋芒，做皇帝？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要是当了皇帝，你知道奏折怎么批阅吗？你知道怎么管理天下吗？这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成的事情，以前，从没有女子做到过。”

“那是因为没有人教过我们，那是因为没有人给我们机会！”

昭然语气沉着，“女子生下来要学的就是女工女红，三从四德，谁教过我们要争取反抗？我们想改变命运只能靠嫁给一个好男人，谁教过我们要靠自己努力？男子往上爬可以参加文试武试，建功立业，可我们的机会在哪里？可有人给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