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管事笑眯了眼，“恩人来得正好，既然都上门了，我们老爷知道了还是想见一见你，好当面道谢才是不失了礼数。”

昭然盛情难却，同意见蒋老爷一面。

程阳还不知道娘亲之前救了蒋家少爷的事情，看着昭然对着这大宅子里的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胸有成竹的样子，默默在心里学习着。

进了主院，昭然和程阳就被传说中的蒋老爷请到了上座。

“程夫人，大恩不言谢，以后只要是用得着我程某人的地方，你只管开口就可以了。”

蒋威端着一张正气十足的脸，身上有着在高位多年的气息。

不过在面对昭然这个救自己唯一儿子的恩人，并没有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是真心的感谢昭然。

没人知道当蒋威听到在老宅的儿子差点夭折时内心的冲击，马不停蹄将手中的公事处理完就向朝廷休了假，从京城带着妻子赶回老宅。

还好的是儿子毫发无伤，依旧能跑能跳，听完蒋管事对昭然的描述，蒋威对她已经有了不错的印象。

一个能在蒋管事说出奉上五百两的酬谢后不为所动的人，不是心机极深就是心思极为单纯。

初次见面，蒋威目光了然，认定了昭然就是一个淳朴的农家妇女，不然也不会说出有什么事只管开口的话。

扯动嘴角，不太熟练做出亲民的微笑，“程夫人，今年家里收成怎么样？听蒋管事说你现在在集市买吃食呢，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就开口，既然你救了升儿，我们蒋府是一定会帮你的。”

小8：……总感觉他对宿主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昭然挂上老实的微笑，配合着蒋威演戏。

“蒋老爷，你客气了，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不足挂齿，看着今年下的几场及时雨，想来这地里收成还不错，足够我们一家子温饱的，去集市卖吃食是因为我儿马上要准备童生试了，多少也能贴补家里面，只要我儿出息，我怎么着都行……”

程阳感动的泪眼汪汪，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蒋威内心深有触动，想当年，他和母亲虽然条件不像这对母子一样艰苦，但母亲也是这般慈母心肠，付出所有心思，只为了他能出人头地。

好在自己出息，成功去了京城做官，光宗耀祖让母亲面上有光。

如今看到昭然母子，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柔和的看向程阳，“这是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啊。”

蒋威这话也不算是胡说，之前的程阳黑黑瘦瘦，一看就营养不良。

但是在昭然这几个月的悉心照顾下，程阳早就已经脱胎换骨，脸上肉长出来，整个人清秀干净，身高也猛蹿了几个度。

加上读书的熏陶以及昭然量身制作的新衣，周身气度看起来就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子弟一般。

程阳学着昭然，也不怕蒋老爷的打量，礼貌地问好：“蒋老爷好，我叫程阳，是娘的大儿子。”

蒋威欣赏的点点头。

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看见正襟危坐的他都是畏畏缩缩，难得程阳这般举止大方。

蒋威和善笑笑，“叫我蒋伯伯就好，你过些日子就要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了，可有信心一举拿下榜首？”

程阳一直觉得读书不算很难，前些年出的试题他也看过，写的答案夫子赞不绝口，不然也不会同意他才读这么点时间的书就去考试，不过这种狂妄的话自然不能宣之于口。

程阳谦虚道：“蒋伯伯高看我了，我才学有限，只能尽力一试，最终能不辜负娘的一片苦心最好。”

看着程阳谦虚又有孝心，蒋威更是满意，准备考一考程阳的功底，要是勉强过关，府里给升儿准备的启蒙夫子也可暂时教他一段时间，算是报恩了。

但是越考蒋威越心惊，这小子不仅能将要学的书一字不落的背下来，而且在公文判文以及策问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即便是想法还有些稚嫩，但是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实属不易。

没想到一个无心之举，竟然还能让自己发现一个可塑之才。

当知道了程阳不过是读书几月后，蒋威更是起了爱才之心。

这样的人才，将来不为朝廷效力，那真是可惜了。

将之前想的将程阳交给府里夫子教授的念头抛之脑后，这个学生，他要亲自教！

“程阳，你可愿意在这回童生试之前跟着我读书？”

程阳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昭然，蒋伯伯这是什么意思？

蒋威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还是先跟家长谈最好，怕昭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蒋威还特意做了解释。

“程夫人，你不用担心，在下不才，如今在京城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别的不敢说，这科考我算是门清，要是你们愿意，我可以在回京之前给程阳布置一些功课，如果他能在这回县试中脱颖而出成为县案首，那么就可以直接成为秀才参加下一年的院试，若是程阳将来想走仕途，对他也是十分有益的。”

蒋威诚意满满，昭然颇有点受宠若惊。

她可不是真正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这大理寺少卿可是正四品官职，如今愿意屈尊教他们这种普通百姓，实在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本来在昭然的设想中，这回考上童生，还要去书院读几年书才能考秀才，没想到还有更快通关的法子。

这样的好事送上门，她哪有放过的道理。

“原来是京城的贵人，民妇拜见大人。”

蒋威不在乎这些虚礼，“恩人快起，我说这件事你可同意？”

程阳资质过人，若是早点考上秀才，便能更快会试，说不定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在京城与他相见了。

“同意同意，当然同意了。”昭然才不会把这样好的机会往外推，给了程阳一个眼神，程阳秒懂。

立马上前一步，朝着蒋威就跪下磕了三个头。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蒋威当官多年，手底下有不少学生，世家当道，寒门学子艰难，若遇上有天赋的，他帮上一把也是应该的。

至此后，程阳和村里赵夫子说好，便不再每天回村子上学，而是去到蒋府听课。

蒋威不愧是科举厮杀出来的佼佼者，熟悉出题方式，随意一句话就能说到点子上，程阳在这里学习受益匪浅。

而且他不光是学习到了以前没有学习到的知识，甚至平日里开始有意识模仿蒋威的待人接物，一点一滴向着将来手握重权的首辅大臣慢慢靠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