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敢吗”像是惊天巨雷一般，从琅寰头顶炸响。

他面色苍白，顿时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口干舌燥：“你这个疯子，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

“你不过就是想要我死罢了，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啊~”苏晚轻笑一声，看着他慌乱的眼神，明白他就是怕了，嘲讽道，“这你就玩不起了？”

“你说谁玩不起？！”

琅寰捏紧拳头，周身灵力波动，看样子竟有些恼羞成怒了。

若说之前她还会担忧自己打不过琅寰，但现在可不一定了。

经过了容渊的教导，她已经不是原来那只什么都不懂的小鸟了。

苏晚手腕一翻，一把长剑出现在手中。

这把剑是容渊给她的，通体都燃烧着赤色的火焰，和她本体的颜色很像。

“怎么，说不过我，想要动手了？”

苏晚语气中的怠慢像是在剐蹭着琅寰的神魂，让他咬牙切齿，在怒火即将爆发时，又因为她的身份强行忍耐。

以至于显得他有些外强中干。

苏晚一眼便明白：“怎么又不出手了？让我想想，你是不想动手还是不敢动手？”

这话一说出来，琅寰脸上闪过一丝羞恼。

“你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而已，除开这个，你又有什么？”

他还在死鸭子嘴硬。

苏晚却已经不想跟他废话了。

她手腕一翻，剑指琅寰：“说，容渊出了什么事情，让你都忍不住在我面前找不痛快。”

琅寰抿了抿唇，眼神闪烁：“我说了又如何？你愿意去吗？”

容渊这次出门已经快一个月。

往常也不是没有他单独一个人出去这么久的情况，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像是隐隐约约的预感突然快要实现般，不安中竟然带着些莫名的安定感。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回去？”说完这句，苏晚还不忘嘲讽一句，“你以为我是你吗？”

“只懂得冠冕堂皇的宣誓，不过是让你陪我死一死，就不干了？”

琅寰咬咬牙，不欲与她多说，只道：“下界，浮屠山。”

“……他快要撑不住了。”

苏晚脸色一变，转身欲走。

只是刚准备行动，心中便越想越气，忍不住把长剑对准了琅寰：“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去了阵眼，上界仙人无数，倾尽全力未尝不能抵抗！”

“说什么甘愿为了苍生牺牲，不过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小人！”

琅寰大吼道：“你懂什么？！是上神这样决定的！我们不是没有想办法！”

“但是那里只有上神能去！只有他的灵力可以压制魔气！”

剑气带着火焰般的色泽势如破竹的击中了琅寰了胸口。

他像一片风中的落叶似的，直接往后坠落到了地上。

“扑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琅寰再次抬头时，眼中全是震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只小朱雀的实力竟然这般强悍了？

“你们真的让我恶心。”

琅寰只觉一阵风声从耳边响起。

紧接着喉间一阵刺痛，待看清楚时，便发现那柄赤红的剑正紧紧的抵在自己喉间。

他脑海一片混乱。

胸中不断升腾起闷疼。

但这不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

在这般快速且难堪的落败中，琅寰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生仙骨”，什么是“神的后裔”。

怪不得，只有她和上神可以。

这就是天赋的力量吗？

“我现在没空跟你在这里掰扯，但是琅寰……”

“你得庆幸我没有什么杀人的爱好，不然现在你恐怕已经死了。”

“你给我记住，”她眼神带着从来都未曾表露的狠辣，明明只是一个颇为美丽的柔弱少女，却骤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她看着琅寰，像是看着一堆垃圾，一滩烂肉，“……我从来都不在乎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我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天下苍生。”

“……你们，我不在乎。”

纵然她心中有怜悯，这怜悯也并不为了高高在上的仙人。

她气不过，走之前直接一剑往琅寰的肩膀上捅了进去。

琅寰惨叫一声，却突然不敢直视苏晚。

***

耳边是风声。

眼前是浓郁到快要化作黑云的魔气。

在这一团团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色中，一道明亮又柔和的银光在高处明明灭灭。

苏晚心中憋着一团火。

他总是这样，喜欢一个人面对所有事情。

他也当真是当得上一声“上神”，眼中全都是天下苍生，从来都没有自己。

但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却会化作小世界中的一个个“反派”，变成一个和现在的他完全不同性格的、堪称只有自我的人。

但这些“自我”，却又带着想要被爱的渴求。

上神，容渊，反派，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你。

又或者，这都是你？

当她终于突破了浓烈得快要化成水的魔气，看到眼前的人时，一切的念头全都化作云烟，只留下心疼。

浮屠山上，阵眼之中。

他素白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呈现出开到荼靡的艳。

他脚下的阵眼正在吸取着神血，那些黑色的魔气，在阵眼一呼一吸的光亮中缓缓向着地面沉了下去。

他以自己为祭，想要终结一切悲剧的源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他微微垂落的视线像羽毛一般轻盈的落在她的脸上。

“回去吧。”

他带着一丝浅笑，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