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寒全程被动接受着从夜渊身体上传来的触感。

他无法说话、无法动弹、也无法擅自抽离神魂。

于是一会儿被苏晚抱着尾巴摸，一会儿感到苏晚捧着他的脸连呼吸仿佛都能够感受到，一会儿又察觉夜渊整个孽畜竟然胆大包天缠着苏晚的身体不放。

他觉得夜渊的行为太过放荡，但所有的神识却都落在苏晚身上。

他的小徒弟，真的不觉得夜渊难看？

真的……真心实意的不害怕夜渊，而不是被逼着与他亲近？

在之前的岁月中，他还是那个血脉混杂的人类时，他从未在周围人眼中看到丝毫善意。

他们惧他、怨他、厌恶他，却又想要抽他的皮扒他的骨。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浑身的妖血脏污低下。

但是……

苏晚却真的觉得夜渊好看。

也是真心实意的不怕他。

沈君寒眉头轻皱。

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小徒弟太过轻信他人，显得过于纯良，很容易在之后的修真路上被人诓骗，但另一方面，却又有些……如在梦中。

从身上强行剥离的七情六欲，在进入夜渊的神识后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他好像……又能感受到那些他不太理解，讨厌的触动。

这些触动碰触到千百年都未曾回暖的心脏。

让人刺痒难忍，如太阳般温和又炙热。

这种感觉，不像之前被背叛时的绝望痛苦，竟然有丝回甘，像清茶般回韵悠长。

却始终苦中带涩。

沈君寒不喜欢改变，不喜欢一切事物都不在自己的计划中。

他最后看了一眼苏晚，神识的力量瞬间爆涨，拼着一股剧痛，眼前一黑。

随即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沈君寒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胸口气血翻滚，他忍不住又吐了口鲜血。

长发有些凌乱地铺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又伸出手按了按心脏的部分。

很好，那种令他内心动摇的东西终于从他感官中剥离。

熟悉的冰冷又袭上他的心间。

这才是属于他的。

那个会被无用感情动摇的他，早就死在了血色的院中。

那般脆弱，可怜，幼小的他，已然是过去式，理应不再让他烦恼，亦丝毫动摇不了他的内心分毫。

可笑的感情。

愚昧的自己。

那不是他。

他眼神执拗的低声笑了笑，唇角的鲜血染红了他有些苍白的唇。

他无疑是强大又英俊的。

但此时，却又多了一分邪性。

沈君寒偏了偏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微微一动，本命剑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盯着剑，声音冷淡：“那日我本想斩断他的尾巴，你却违背了我的意愿，天霜，你是在反抗我？”

天霜剑微微颤抖了身体。

随后缓缓地左右摆了摆。

“很好。”

沈君寒修长的指尖在长剑上划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能把夜渊从我身体中剥离，一把剑而已，毁了又如何。”

长剑颤了颤。

“不必害怕。”

“天霜，你不懂。”

“那样的人，怎么配拿剑呢？”

沈君寒抿了抿唇。

不管夜渊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此次，却事关他的小徒弟。

他不能让她误入歧途。

次日，苏晚还在睡梦中便听见门响。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旁边睡得跟猪一样的大黑蛇，勉强推了推他。

江凝雪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小师妹！小师妹！我给你做了好吃的！你起来没有啊？”

苏晚一听到好吃的，立马开口：“起来了！起来了！大师姐，我马上来给你开门！”

她偏头看了一眼夜渊，见他迷迷糊糊的醒了，伸出自己的手腕：“快点变小爬上来，大师姐看见就不好了。”

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夜渊也习惯了变小缠着苏晚手腕这回事，于是熟门熟路地就爬了上去，安安静静地假装自己是个手镯。

苏晚这才套上件衣服给江凝雪开了门。

江凝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馄饨，拉着她走到桌面坐下：“尝尝看，上次听说你想吃馄饨，我就随便做了点。”

大师姐自从上次给她做了顿饭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总是给她做好吃的，说要补补身体。

今天便是她去慕华师伯那里领取解药的时间，所以这才一大早就给她送吃送喝的吧？

苏晚心下微烫，忙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送，一边还夸着彩虹屁：“大师姐你做的馄饨真的太好吃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大师姐真是人美心善！我可喜欢大师姐了！”

江凝雪被她夸得有些不自在：“……哪有那么好了。”

然后继续说：“这碗馄饨我用的是灵兽肉，还加了不少保养身体的灵草，汤也是灵液，你多吃点，一会儿去慕华师伯那里肯定要消耗不少精力。”

大师姐真的对她太好了，她有时候都觉得受之有愧。

苏晚把一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然后拍了拍肚子：“我吃好啦！大师姐的手艺真的好好！”

江凝雪此前从来没觉得有个小师妹是件幸福的事情，毕竟小师妹与她着实不太亲近。

但此时，内心却突然柔软了不少，看着苏晚就像看见毛茸茸的小兔子，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在她的眼前。

怪不得二师弟和三师弟这么关心她，原来小师妹真的这么可爱。

见苏晚吃得饱饱的，江凝雪拉着她便像上次一样踏上飞剑去了慕华师伯住处。

但刚一在他门前落脚，便听见柳双双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师父，我的病真的很难治吗？这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她们明面上不说什么，我就是知道她们肯定都在背后笑话我！”

“我不要这样见人，师父，江师姐给苏晚找的灵草也能治疗我，你能不能让苏晚缓一缓，先给我治疗一下？”

“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师父！”

“求求你了！”

苏晚听得心下一惊。

她还没说什么，身边的大师姐突然冷哼一声，黑着脸拉着她走了进去。

见她有些懵懵的，大师姐还宽慰道：“晚晚别怕，没人能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