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他颤抖着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已悲痛到无法出声。

天地间，万籁俱静。

只有嘉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玄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玄武，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玄武，你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

“我们一起面对。”

“玄武，我也是…”

“玄武。”

“玄武。”

那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她的笑容，她的温度，她的味道。

“玄武，我不信！”

“玄武，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玄武…”

“玄武，再抱抱我吧！”

“玄武，我爱你…”

“啊——”玄武痛苦地按住头，嘶吼出声，双目通红。

“殿下…”身后传来阿穷的声音。

他猛然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阿穷等人，大喊道：“还不快下去找，去啊！”

阿穷犹豫了一秒。

玄武颤抖着站起来，咬牙道：“本王不会跳下去，不会去寻死，她也不会死！快滚去找！”

他转过身，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深黑色的双眸泛红，盖上了一层阴翳，悲痛不减，却多了一层坚定。

远处，珫佩看着玄武的样子，转身回了马车里。

嘉玉跳下去后，他也有些无措，可身边的四春却神色冷静。

“放心，神女早就预料到了此事，不用插手。”

她简单地回答了几句，便立刻离开了。

“回行宫吧！”珫佩依旧是那般平淡地开口。

车夫随即启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玄武失魂落魄地一步步往回走，他不信。

玉儿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一丝苦笑出现在他的脸上，似笑非笑，眼泪决堤。

才刚走出两步，他猛然跪倒在地，手撑着地面，在一瞬间刮擦出血。

“玉儿…”

玄武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嘉玉松手的那一瞬间，心痛不已。

他不愿离开，他要待在这里，玉儿还会回来的。

“备马！快去！本王要亲自下去找！”他猛然清醒，对着身边留下的侍卫大喊道。

侍卫看着他猩红的双眼，不敢耽搁，立刻牵来了马匹。

“留下两个人在此守候，剩下的人，跟本王抄近路过去！”

玄武翻身上马，紧抓马绳，向悬崖下飞奔而去。

骏马在山林中奔驰，玄武发了疯似地砍断拦住他的一切枝丫，可天渐渐阴了起来。

慢慢下起了雨。

雨水渐大，冲刷着泥泞的路。

“殿下！我们不能再向前走了！雨这么大，悬崖下的山谷里很快就会涨大水了！”一名侍卫大着胆子对玄武喊道。

不行，他必须要过去，玉儿还在那里！

玄武忽略侍卫的喊话，继续骑马向前闯去。

“殿下，前方不能过去了！”

“殿下，请三思啊！”

远处，阿穷等人骑着马向玄武奔来，拦住他的去路。

“滚开！”

“殿下，前方已发了大水，再过去一些，就出不来了！”

阿穷等人急切地喊道。

可玄武依旧置若罔闻，发了大水，玉儿该怎么办？

“殿下！”

不顾众人的呼喊，玄武依旧要往前去。

忽然，身后响起更多铁骑的声音，叶弦带着珫佩的侍卫追了过来。

“奉陛下口谕，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玄王殿下安全带回玄王府！”

叶弦大喊着，一边示意玄王府的侍卫让开。

阿穷等人见状，只好让路。

“殿下，陛下请您立刻回去！”

叶弦快马加鞭跟上玄武，在他身后大喊道。

“滚开！不要拦本王！”玄武狠狠地劈下前方的树枝，动作丝毫没有停留。

“殿下，请您不要让属下难做！”

“拦本王者死！”玄武咬牙说出。

雨越下越大，身边已经开始涨起水来。

叶弦和周围的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包抄上去。

一出马绳，他们想就此绊倒玄武的马匹，却被玄武轻松躲过。

“殿下，得罪了！”

见此举无用，他们只好上手，持剑，踩着轻功向玄武奔去。

玄武感受着身后的动静，眼眸一冷，松开马绳，反手跟他们打斗起来。

他的眼里含着冰，手下丝毫不留情面。

竟然敢拦他，简直就是找死！

叶弦等人一看他的架势，也不敢多耗，尽全力应战。

可几人在接近疯狂的玄武面前根本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他打倒在地。

叶弦猛地被踢飞摔在地上，泥水溅在他的脸上，他捂着胸口，看着如杀神般的玄武。

“殿下…”

玄武收起剑，冷漠地说道：“快滚。”

说罢，他又要翻身上马。

这时，叶弦和阿穷快速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殿下，您不能去了，殿下！”

“滚开！”玄武使劲想挣开。

“殿下，您看到前方的洪水了吗？我们要快速离开这里！”

“殿下，属下知道您爱姑娘，但是她已经跳下悬崖了，殿下，您醒醒吧！”

“殿下，找不到的，现在水已经涨上来了！”

“殿下！”

“快给本王滚！”玄武怒吼一声，猛地甩开他们。

怎么可能找不到，一定能找到的！

玉儿！

“殿下，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楚国的百姓想想啊！”

“是啊，殿下，燕国兵变，流民四处逃窜，天下不太平，楚国的百姓等着您去边疆护卫啊！”

“殿下！请三思！”

阿穷声嘶力竭地说道。

“殿下，请您看在百姓的份上，三思啊！”

“殿下，请三思！”身后的侍卫纷纷跪下喊道。

那些声音跟雷声雨声混合在一起，涌入玄武的耳中。

他单手持剑，剑尖还滴着水。

漆黑的发丝早已被雨水淋透。

他的双眸孤寂又悲凉地看向远方，泪水跟雨水混在一起。

忽然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玄武松了手，剑一瞬间掉在地上。

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玄武捂着心脏跪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殿下！殿下！”

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扶回马车上。

————

“泸螺河哟，大河漫哟，故人你唱歌哟，来来来…”

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终于放晴了，河边空气清新，有几许微风拂过。

河滩边一个老妇人正背着箩筐，想去捡些螺贝回去煮汤喝。

走着走着，她忽然看见前方的河滩边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这青天白日的，是什么东西？

她慢慢向前探去，进一步看清时，发现是个人，哎哟，可给这老婆子吓了一跳。

老妇人小心翼翼地将那白色的身子翻过来。

待看清的一刻，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

“仙女…仙女啊。”她震惊地出口道，刚才的害怕已当然无存。

躺在河滩边缘的少女虽发丝湿透，搭在她的脸颊上，却依旧掩盖不住那美丽的面容。

白皙娇嫩的皮肤，殷红水润的嘴唇，与黑发呼应着，是何等的美人啊！

她的手静静地搭在胸前，纤细修长，双眼紧闭，惹人怜爱。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活着，还活着…”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是哪家的仙女下了凡哟。”

老妇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女，心生不忍，把箩筐取下，把她扶上了背。

她背着她一步步向家里走去，口中还念叨着：“可幸你遇上老婆子我，还怪轻的，这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