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

“13号床岚十，该吃药了。”

身材娇小的冷面护士走了进来，将一份搭配好的药递到了岚十的面前。

岚十嘴角扯了扯，犹豫片刻后，还是把话说出了口：“我只是受了些外伤，为什么要吃这么多药？”

那小护士眉毛一挑说道：“让你吃药你就吃，哪里来这么多问题，药是医生开的，又不是我给你开的！”

这个时候隔壁床的帘子被拉开了，一个腿上绑着石膏的老人从帘子后面探出了头：“咳咳……进了医院，你的身体就不受你自己管制了，他们要不给你每天安排点乱七八糟的药，弄些狗屁不通的检查项目，万一你到时候自己好了出院，岂不是显得他们很无能？再说，这些都是算钱的！”

那小护士没好气的把一堆药塞进老人手里：“牛洪生，这么多药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就你知道的多！”

岚十一口吞下杯子里的药片，也没用水，直接在嘴里嚼巴几下咽了下去。

“你这个小护士的态度就不对，他怎么说也是个老人家，看样子得有个九十九岁，能不能活到今天中午还是个未知数，你多少尊敬一下他，就当给死人鞠躬了嘛！”

这话把老头气的：“什么九十九岁？我还年轻呢！我今年才七十九！”

小护士眼角一抽，吐槽道：“喂，关键在年龄问题上吗？”

岚十打了个哈哈：“我这话糙理不糙，你这小丫头缺乏尊老爱幼的品德，你这样不好，以后嫁出去肯定会和婆婆天天吵架。”

小护士推着手推车往外走，路过岚十床位的时候冷笑一声：“那我就找个没妈的男人嫁了！再说，这老色胚值得我尊重吗？这里哪个护士没被他捏过屁股？就连那个六十多的清洁工阿姨都被他非礼过！还尊老，我呸！”

岚十被怼的无言以对，只好把头扭向不服老的牛洪生：“我说牛大爷，你人老心不老这一点我个人还是很佩服的，但是你荤素不忌连那个体重都快赶上野生动物园里河马的大婶都不放过，过分了吧？”

哪想到这牛大爷非但没有任何羞愧之意，反而恬不知耻的嘲笑岚十没见过世面：“你小子懂个屁！女人还是丰满点好……有手感！像刚刚那个丫头，整个人提起来估计都没九十斤重，生个娃都没法顺产，在我那个年代，她能把十里八乡的媒婆愁哭！”

岚十嗤笑一声，躺回了床上：“跟你个老不休没啥好说的，临门一脚八十岁，黄土都埋到脖颈了，还一天天的惦记这些，你小便的时候能不尿到鞋上就是一种胜利了。”

牛大爷没有还嘴，只是叹息了一声，整个病房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岚十昏昏沉沉又快要睡着的时候，他隔壁床位的牛大爷突然说了一句。

“小子，我们溜出去吧！”

没听明白的岚十本能的问了一句：“哪儿去？”

“出去，出医院，大爷我请你吃喝玩乐去！”

岚十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位大爷：“我说大爷，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断了一条腿，你还想出去吃喝玩乐？你也不怕死在外头？”

没想到牛大爷突然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一个没用的老东西了，这条腿估计带到棺材里都是断的了，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几天活路，过一天少一天咯！”

“人啊，这辈子最可悲的就是，你年轻有活力有精力的时候，你没时间，等你有时间了，你已经老了，没活力和精力了……回过头一看，这一辈子结果也没一天为自己活的。”

“……哎，算了，当我没说过，你好好休息吧！大爷我老了，脑子一时间犯糊涂罢了……”

病房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岚十躺在病床上双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愣，半晌后，他皱着脸用力的挠了几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去电梯口抽根烟。”

牛大爷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走了出去，本就昏黄的老眼变得更加黯淡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正当牛大爷还在疑惑这小子怎么抽烟时间这么久的时候，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推着一张轮椅一瘸一拐的走了起来。

“老牛头，看我偷了个啥玩意儿？”

牛大爷惊讶的指着轮椅说不上话来：“你、你这是……”

只见岚十眉毛一挑：“你不是说要请客我吃喝玩乐吗？说话不算话啊？别以为你岁数大就可以装老人痴呆，你要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全申城最臭不要脸的人是谁？”

大爷顿时乐开了花：“是你！是你！你最臭不要脸！我认账，我请客！今天花销全都我来！”

岚十得意一笑，突然面色一变，赶忙催促道：“快换衣服！待会儿护士过来就走不掉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成功离开了医院，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向着市区进发。

“我说大爷，咱先上哪？”

牛大爷一出了医院，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开始其意风发，就连原本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先下馆子吃顿好的，医院里的饭食口味淡的老子嘴里都快生出鸟来了！司机，去你知道烧菜水平最好的酒店！”

司机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岚十，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岚十摇下车窗，点起了一根烟，笑道：“瞅我干啥呀？没听大爷发话了么，要烧菜水平最好的地方走起呗！师傅，你眼神得擦明白点，今天你鸿运当头了，看到后面那位牛爷了吗？你这辆车，牛爷今天包了！”

没等司机回话，后座的牛大爷一拍大腿兴奋的喊道：“还得你小子办事敞亮！对，今天包车！大爷今天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一听钱到位，司机二话不说给车上的两位表演了一段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弯道漂移，不为别的，就为给牛大爷助助兴！

“师傅来点音乐呀！人生就要嗨啊！”

于是，申城的路上出现了一辆走位飘逸，且车窗里不断传出震耳欲聋的歌声的出租车。

逮虾户！l’ve just been in this place bef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