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房间内没有开灯，就着外头的月光颜礼看过去，一个模模糊糊弯着腰的老年的人影，抬头也看过来。

对视之间，颜礼的喉咙一紧。

“是你的，的影子，他们把你都怎么了……”

影子见了颜礼定了定，又晃晃悠悠的拉长站了起来，它无法说话但拥有老张的记忆。

颜礼的看着模糊的影子，旁边的师兄开口道。

“需要我帮你开灯吗？开灯后影子才会清晰，影子是需要光的，而失去影子的人一生只能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

“一生只能生活在暗处吗……”

颜礼低着头，手臂的青筋暴露出来，肩膀发抖。

那映照在墙壁上老头样子的影子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它弯着脊背朝颜礼走过去。

“老张，老张……”颜礼看着那弯着的影子，是老头积累成疾的腰伤导致的，他眼圈立刻缩了起来。

而影子也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又发不出一丝声音，它抬起手臂，手臂慢慢投映在颜礼的肩膀上。

更像是无言的安慰。

啪地一声，白织灯亮了起来，影子也变得清晰许多。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颜礼垂头碎发遮盖了他的神色，影子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头，可颜礼什么都感觉不到，时间就这么一秒秒的过去。

直到颜礼背过身去，影子颤抖了一下。

他们有着十几年不名言说的默契，影子又摇摇头捶捶自己的腰回到那个角落里。

“告诉我他关在哪？下跪又怎么，让我给你师弟磕头也行。”

师兄欲言又止，点点头走出门外，颜礼回过头望着角落里老头影子，他目光坚定道。

“老头已经给自己的半辈子交代完了，就让我带你回家吧。”

说完他缓缓的关上门，握住把手在门口定了几秒，然后朝长廊外的等在一旁的师兄走去。

看着陷在墙壁里的晕过去的师弟，颜礼瘪着个嘴，蹲下身子捏住他的下巴。

“你要做什么？”师兄捏住颜礼的手腕。

“人工呼吸知道吗？我没时间在这耗。”

颜礼拍开他的手臂，嘟着嘴就往那师弟嘴上凑过去，站在旁边的人眼皮一跳头绿了，一把抓住颜礼的后衣领。

“你滚一边去，我自己来。”

他推开颜礼，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张盖着颜礼大脚印的脸，像对着什么珍宝一般慢慢的靠过去，又停下来黑着脸说。

“你过来帮忙捏住师弟的鼻子。”

“哦好，一会我走的时候帮你把这只手臂接上哈。”

几口气下去，又掐了掐人中后。

陷在墙壁里的男人睫毛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嘴巴往下一瘪，哭的梨花带雨。（这是当初贺年守了一夜想要的效果。）

又瞧见他师兄的半边手臂，眼泪更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哽咽道，“我我，师兄，你的手臂。”

师兄扶住他的肩膀，温柔的擦掉他的眼泪，又把他乱糟糟的发束轻言细语的安抚道。“我没事，你还能动吗？”

“还没有什么知觉，师兄抱我出来。”他红着脸手臂环住师兄的脖子。“好。”因为两人的体型相差太多，他单手就将他托起来放在手臂上。

感受到手臂上的人儿如此轻飘飘的，师兄不禁心间难受起来，他一直想让师弟多吃，可每次他都会说“我不敢吃太多，师傅会责罚”。

可那些早就是过去了，他早就把他买下来了，而他还停留在过去，行为举止处处受限。

看着深情相拥的两人，颜礼托着下巴思考着……

贺年要是这么轻言细语，温柔似水的对自己，是不是他也得娇声娇气的软和，想到这颜礼赶紧打了个抖。

与其让贺年对自己温柔，不如让他按着在地上摩擦。

颜礼拍拍师兄肩膀，“咳咳咳，不好意思打断下二位，我还有点赶时间，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给你师弟磕头啊？”

“给我磕头？你你是刚刚那个人。”

那师弟仔细的看着颜礼的脸，然后赶紧把头埋进他师兄的怀里，他想起了颜礼最后的一脚，瑟瑟发抖道。

“师兄我的脸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师傅会打我的，会打我。”

师兄心疼赶紧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有的，师弟还是那么的好看。”对着那印着鞋板子的脸，能含情脉脉的说出这样话也是要功夫的。

他说完，就朝着颜礼声音变得冷言冷语道。

“跪下来给我师弟道歉。”

“不不，你鞠躬就好了，你留情没有废了我，我的脸也没花算是相抵了。”之前颜礼放了他一马，现在他也不想为难颜礼。

“师弟！你……”你的脸上有个北京老布鞋的花底印，他硬是把这句吞回去。

“到底要怎样，磨磨蹭蹭的，你俩赶紧商量。”

颜礼脸都垮了催促着，现在跪不跪都不让他觉得为难，找到老张才是重要的。

那师兄见师弟眼里的倔强，他想着这脸上的印记过几天也会消掉，就对着颜礼点头。“既然你留情了，我也不想欠你人情，鞠躬道歉。”

颜礼哦了一句，九十度鞠躬道。

“唱戏的我错了不该踩你的脸。在这里我向你由衷的说一声，对不起。”

豪不脱离带水且诚恳，看呆两人。

“轮到你了，说吧老张现在是关在哪里？”颜礼唰的直起身子。

“顶层，他一直在顶层。”师兄说道。

颜礼眉头皱起来。“在顶层却把我拖在五十楼，他们把老张放在身边只有一个可能。”

只有一个可能，换一个智障也知道的事情，老头子用老张作为人质逼贺年不得出手，但是不留下他在五十楼又是什么意思呢？这点颜礼想不明白，难道是那臭老头想保他的命。

不可能，在立场上老头不会这么做。

思考了十几秒他的脑壳就疼，颜礼按照太阳穴，看来只有去了顶楼才能知道答案，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侧过头，打量着对那师兄弟，裂开嘴巴笑着说道。

“笼子里的鸟已经飞不高自由的天空，强行放飞等于杀了他，由着他继续呆在笼子里也不错，换个好主人就行。”

“当然这只是你的敌人瞎讲的。”

师兄听了颜礼的话愣在原地，换过神后他勾起嘴角笑了。该说颜队长是愚蠢呢？还是大智若愚呢？敌人么。呵，说的却真是正中下怀的话啊！

“那么同样作为你的敌人我也给你句忠告，电梯和楼梯的人都在等你。”

师兄说完托着他的师弟转身离开，他警示敌人危险，已经严重违反了纪律……

颜礼乐呵呵的看着离开的两人……

“这人还真有意思，下次有机会见面真想听听关于你师弟的故事。”

不走楼梯，不坐电梯吗？他本来也不想那么麻烦。

颜礼一拳打碎了大片的钢化玻璃，人跳到窗户上站起来，夜风扬起他的发丝，从五十楼望去街道已经点亮了灯，队友的打斗正收眼底。“虎子他们也打起来了，动作要加快了，我从这里爬到贺年那应该不到三分钟。”

他二话不说，反手抓住上一层楼的玻璃沿脚尖用力一撑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