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翎的情话一套一套，听得楚寒州耳根发烫。

他强行转移话题:“颜觉找你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颜翎不喜欢颜觉，楚寒州干脆就直呼那人大名。

提起这事，颜翎脸色微沉：“前些时日南群匪患猖獗，我奉命去剿匪。表面上是将匪患扫除得一干二净。但我并没有斩草除根。反而同风雨声交易，让他们协助匪患余党继续打击一绝江南的产业。”

“南郡从前是南楚的势力范围。南楚灭门后，一觉江南立刻接收了所有南楚的地盘与势力。江湖人本就说颜觉趁火打劫，这几年颜觉为了好名声，也只能私底下悄悄发展势力。”

楚寒州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就算颜觉察觉到南郡生意受损是有人操纵，也不能明目张胆去查？”

“风雨声在江湖中立几十年，手眼通天。他们动手，难以查证。颜觉就算猜到是我所为，也没证据。”

“风雨声的人可信吗？”楚寒州想起先前遇见的风雨声的人，觉得这种情报组织的人信用堪忧。

“等价交换而已。这个江湖永远不缺买卖消息的人，风雨声不谈承诺，只说交易。”

颜翎沉吟道:“我的本意是让南郡事情愈演愈大，好勾引颜觉亲自离开一绝江南，前往南郡。这路上，来来往往三个月，足够我们做文章了。可他今日特意找我去，却并无安排。有些奇怪。”

颜苏幼稚的挑衅，颜翎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唯一在意的便是颜觉的态度。

他的计划不能出任何纰漏。

“颜觉，似乎知道我的身份。他，想杀我。”那如毒蛇般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楚寒州察觉到一瞬间的杀意。只是那杀意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颜翎猛然握拳，手上青筋暴起。

“不是似乎，他一定认出你了！他放过你和我，只是因为楚家的秘密在你身上。他们想得到，只能让我和你去找。”

楚寒州垂眸，注意到颜翎用的词是他们。南楚的势力能被一朝灭门，又怎么会是一人之力。

“所以南楚当年的灭门惨案，颜觉是不是也参与其中？”楚寒州凝视着颜翎，他冷脸时，眉目便显露出十足的锋利来，颇有些不近人情。

颜翎瞳孔一缩，他避开楚寒州的目光：“是。”他不想隐瞒楚寒州，哪怕他害怕楚寒州会因为颜觉会对他生出芥蒂。

楚寒州看着颜翎强撑的模样，他犹豫片刻，头一次主动伸出手紧紧握住颜翎的左手。

“他是他，你是你。在我眼里，颜翎只是颜翎而已。”他坚定又温和地把颜翎紧握成拳的手舒展开，看见颜翎手心里因为用力而握出的深色痕迹:“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楚寒州看出颜翎还是心情紧绷，想了想，将风华置于案上：“它来自南楚？跟我说说南楚吧。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是。”颜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剑的目光极力保持平静：“它的主人是南楚之主。”

“那是怎样的人？”楚寒州问的语调很慢，带着迟疑。

颜翎沉默良久，低低启唇，一声轻叹：“楚家的麒麟子，风华绝代。”

楚寒州垂眸，看不出在想什么。

“很多人都问了我一样的问题：南楚是怎样的地方，有怎样的人。我有很多回答。可是如果是你问，我希望你能自己去了解。”

颜翎情绪稳定了一些，他抬头看楚寒州，目光认真：“我眼中的他们是长辈，是南楚之主，可那些是我的记忆，不是你的。寒州，我想让你自己去了解。如果可以，我也想了解现在的你。”

楚寒州沉默良久，才给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我不记得。”

颜翎不说话，以眼神示意楚寒州继续。他想知道楚寒州的想法。

“没有人告诉我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是杀手，命贱，就是用来给主子卖命的。也许死了连一卷草席都没有。没人记得，没人在乎。”

“可是你告诉我，我有名字，有过去。但你说的过去我什么都不记得。也许那是真的，可那不是我现在的人生。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你说很多事要我自己决定，那我该怎么决定？决定之后又会怎样？”

颜翎静静听完，突然站起来，“我以为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慢慢让你接受。原来是我想错了么？”

楚寒州没预料到颜翎的动作，愣在原地。

对面人影不断靠近，墨色的发拂过眼睑，像一抹青烟迷住人眼，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唇上那一抹柔软温暖的不可思议，让楚寒州全身都僵硬了。

颜翎身上淡淡酒香充溢鼻间，让他想到雨后沾露的梨花。

颜翎，在亲他！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那就记住我吧。我，颜翎，是属于你楚寒州的。我会教你，教你成为你该成为的样子。不论你曾经熟悉的人生是怎样，现在都忘记那些过去，我颜翎会陪着你，至死方休。”

颜翎灼热的吐息喷洒在楚寒州面颊，惹得人面红耳赤。

直到颜翎放开他，楚寒州依然回不过神，僵硬的像块木头。

颜翎近似贪婪的描绘楚寒州的眉眼。

从找回楚寒州开始，担心他如疯草般极长的思念会吓到他，担心他不喜欢不习惯，颜翎告诉自己慢慢来，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可是他想他，想了十年，思念像是野草在他的身体里疯长，把他蛀空。

他知道这样不对，他不该在楚寒州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如此强硬的介入他的人生。

可是错了就错了吧！楚寒州只能是他的！这个楚寒州什么也不知道，没关系，他会把他变回曾经的样子，十年前的样子……

楚寒州忍不住垂下眼帘。如此直接闯进他的生活的颜翎，让他不知所措。

远处影约传来叶隐的哼歌声，楚寒州下意识握住了桌上的剑，想要逃开。

颜翎看出楚寒州的不自在，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他，起身拉开了距离。

楚寒州刚松一口气。

却不料熟悉的梨花香味又铺天盖地的欺压而来。

楚寒州被迫仰起咽喉，吞咽下对方送来的热酒，只觉得满口梨花香。

“寒州……”那人的低声一笑，仿佛淅淅沥沥的雨滴跌落心湖，诱的人心痒：“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