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城中。

邓芝说，此来是为说明当前大势。

张鲁把剑抽出来，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但是，这不过给邓芝一个下马威，其实张鲁很想听听，蜀人视角下，当前的形势是什么样。

张鲁的身边，还坐着杨松。

此时杨松的目光，也在邓芝身上。

杨松身边则是阎圃。

阎圃可以说是张鲁最强的谋臣，他也盯着邓芝，想看邓芝到底要讲些什么。

在众人的注目下，邓芝面不改色，他开始侃侃而谈。

……

当前的益州，已由最初的两股势力，变成为三股势力。

刘璋和张鲁是本土势力，刘备是外来势力。

刘备原本是刘璋引来，对付张鲁的。

没想到刘备援助为假，真实的目的是假途灭虢，占据蜀中。

现在刘璋与刘备失和，刘璋断了刘备的补给和后路，而刘备已回军猛攻白水关。

刘备军队虽然不多，但是兵精将猛，白水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未来形势的走向，就取决于张鲁当前的态度。

邓芝站在厅上，把上边的意思，清清楚楚地讲完之后，又开口问张鲁。

“当前之势，全在于师君你，不知你将作何决定？”

“我能做什么样的决定？”张鲁反问邓芝。

邓芝伸出三根手指说：“一，助刘备攻蜀地，二，助我主攻刘备，三，两不相助，坐观不动。”

张鲁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又把问题抛回给邓芝。

张鲁说：“若你看，我应当做哪种决定？”

邓芝马上拿出刘璋给张鲁的书信，双手奉上的同时说道。

“师君应当助我主刘季玉，这是我主写给师君的亲笔书信，愿师君忘却旧怨，出兵相救。”

张鲁接过书信，草草地看了几眼，随即对邓芝冷笑道。

“弑母之仇，岂能说忘就忘？亏你还敢为刘璋做说客，你就不怕死？”

邓芝闻言，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邓芝说：“我当然怕死，但我知道，我此行，不会死！”

拿起案上的长剑，张鲁左右翻弄着说：“你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你凭什么觉得你不会死？”

邓芝面不改色，“我若今日死，刘季玉明日亡，师君也活不过后日。”

听邓芝这样说，张鲁对邓芝怒目而视。

邓芝则从容地接着说：“刘备枭雄，此时孤军深入，尚能强攻阳平关。倘若刘备攻灭蜀地，彼时再打过来，师君觉得阳平关还挡得住他吗？”

之前一战，刘备军大胜张鲁军。

张鲁已经怕了。

拿下蜀地的刘备，若是再攻过来，结果不言而喻。

张鲁很确定，自己不是刘备的对手。

所以邓芝说的这些，张鲁也是认可的。

听到这里，张鲁慢慢地把长剑插回剑鞘，脸上的怒气，也缓和多了。

邓芝注意到张鲁表情的变化，趁热打铁地说道。

“当下的良机，就是师君与我主联合，前后夹击。刘备虽然精兵将猛，但没有军需补给，不能久持。倘若击杀刘备，师君岂不无忧？”

邓芝的一番话，从战略上讲，是正确的

张鲁也不由地点头。

“那击杀刘备之后呢？”张鲁又接着问。

看来张鲁已经被说动了，邓芝心中暗喜。

邓芝笑了笑回答张鲁说：“击杀刘备之后，一切如初，你我两家是和是战，不全在师君掌握？”

张鲁品了品邓芝的话，觉得有道理。

要是刘备被消灭，那又恢复到自己强势，刘璋弱势的局面。

那时还想报仇的话，也还有机会。

……

心中打定了联合刘璋的主意，张鲁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谋臣。

收了钱财的杨松，向张鲁拼命地点头，示意张鲁立即答应下来。

阎圃则表情复杂地站出来说。

“此事非同小可，应当请文武们商议之后，再作定论。”

张鲁也觉得阎圃说得对，便让邓芝去馆驿歇息，说晚些时候，再给邓芝答复。

……

邓芝走后，张鲁召集文武，开始讨论这件大事。

讨论刚一开始。

杨松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与刘璋合作。

杨松的道理，与之前邓芝说得一样，就是刘备才是真正的威胁，应当趁此机会，铲除刘备。

至于刘璋，不足为虑。

若是不帮刘璋，刘璋被刘备灭后，汉中便万分危险。

汉中的文武之中，很多人认可杨松的说法。

大家都讲着唇亡齿寒的道理。

阎圃却有些疑虑，阎圃说。

“倘若形势果如邓芝所言，那联合刘璋实是应当，不过刘璋与刘备最初交好，怎么就翻脸了呢？”

杨松马上反驳阎圃，“刘备入蜀，本来就存心不良，这有何疑？当年，刘备不也是以相助陶谦为名，最终夺下了徐州？”

阎圃则说：“此事大意不得，还是要再打探打探，再作决定。”

双方你来我往，争论不休。

最终，张鲁还是谨慎地决定，打探清楚再说。

……

这样。

过了几日。

张卫把从葭萌关逃回来的几个人，送到了南郑，并上报了他们打探来的消息。

张鲁把几个人叫到厅上，当着文武们的面，一一询问。

几个人把在葭萌关当俘虏时的所见所闻，细细讲来。

刘备军扣减俘虏口粮。

刘备军准备守关物资。

刘备军疑似坑杀俘虏。

阳平关外的刘备军队不见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刘备的军粮补给吃紧，刘备军的后方受到了威胁，刘备军的进攻方向调转了。

如果这些被俘过的人，没有倒戈，那情况就变得非常清楚。

但这几个人可靠吗？阎圃还是有些怀疑，他劝张鲁再等等看。

……

转眼之间，又是几日过去。

又有多名从葭萌关逃回的人，被送到南郑，阎圃细细地询问每一个人。

每个人所言皆同。

显然，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叛变。

所以，这些人说的事情，应当是真的。

紧接着，前方有细作来报。

刘备大军出现在白水，大将赵云，黄忠，霍峻和傅肜，接连攻关。

刘璋派出李严增援关口，但白水关的形势仍然岌岌可危。

若无改变，刘备打破白水关是迟早的事。

……

多方消息，层层印证。

阎圃和张鲁终于相信，刘备与刘璋翻脸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