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玉假意白了程不器一眼，好似在怪罪他枉费自己与皇后的心意，但又不舍得推开程不器挽着她胳膊的手，只能让他也跟着往外走去。

青娥如释重负一般抿嘴一笑，也快步上前跟随在柳南雁身后随行侍奉。

“今年的秋菊，开的真早！”

柳茹玉与柳南雁并肩而行，绕过几条走廊，远远看见前方花圃一片花海，好似打泼了铸元宝的金水一般，洒落了一地的金黄，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我倒是不知，往年我独自一人在这宫中，整天只是抱着几本诗词古籍消磨时光，也不知春秋交替、日月轮转，这片菊花何时开、何时败我也是不知时节，也就是今天有你们陪着，我才有这心情来看看而已。”

程不器自然见过菊花，但却没见过这么一大片的菊花，走近花圃，菊香悠远沁人心神。

“你们先赏吧，我少有吃的多又走动，这会儿都有些乏了。”

柳南雁给了柳茹玉一个眼神，两人立时互相心领神会。

“我也觉得双腿沉重，先坐一会儿，不器你与青娥先走一走。”

柳茹玉也跟着柳南雁走进了花圃旁的凉亭，两人靠着栏杆坐下，看着程不器漫无目的地走在花圃中，青娥则是看出了两人的想法，立时紧张拘谨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程不器在花圃中走了一圈儿，觉得实在无趣，所谓的赏花赏花，实则是要与心上人卿卿我我才有趣，一个人赏根本赏不出三五分乐趣。

青娥还在发呆，程不器瞅准了柳南雁与柳茹玉闲话空隙，双双投来目光，走近青娥身边故意当着柳茹玉与柳南雁的目光，一搂她的纤腰。

“你...你做什么...”

青娥心中一惊，立时双手推着程不器的肩膀，但挣不开他的手臂。

“嘘，别乱动，不然我就上手随意摸了！这时候那两个姐姐都偷偷看着呢，咱们演演戏，让她们高兴高兴！”

青娥略微转头，余光瞟了眼一旁凉亭的方向，柳南雁与柳茹玉确实都看着自己这边，明白程不器的意思，只能扭捏地低下头。

“那...那你双手...安分些，不能...”

青娥这种无力的告诫没有丝毫用处，反而还激发了程不器的逆反心态，当即就伸出魔爪攻向了她的翘臀。

“呀......”

青娥心中一惊、臀上一紧，紧张地轻呼一声，闭着双眼不敢与程不器对视，只能双手不断轻拍他的胸膛。

“你做什么...不许乱动！”

程不器故意嘿嘿一笑，将青娥一手搂着腰肢提起来，当着柳茹玉与柳南雁的面走到了花圃另一端，让金黄一片的菊花将两人遮挡住。

“嘘！这会儿她们看不见咱们，你不用怕了！”

程不器放开青娥的腰肢，慵懒地坐在地上，拍一拍身旁的地儿，示意青娥也坐下歇歇。

青娥其实知道程不器的人品，只是对他一些举止不太敢接受，但不怀疑他的本性，此时镇定下心神，也坐在了程不器身旁。

“你以后...你以后不许对我...毛手毛脚的...”

程不器翘着二郎腿，躺在草皮上看着青娥略显为难的模样，淡淡一笑：

“我也不想啊，但我家玉夫人就喜欢看我勾搭别家姑娘，我能有什么办法。”

青娥其实知道这对柳家姐妹的心思，只能略显幽怨道：

“我也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可......”

“可你不喜欢我，又不敢违拗皇后姐姐的心意，是也不是？”

青娥望了程不器一眼，但此时瞧见的是一个少年郎纯真干净的眼神，没有那等邪俗之念，慌忙收回眼神，低着头沉默半晌。

“不知道...我不知道......”

青娥虽然害羞拘谨，但不是说话违心的人，此时哪怕程不器就坐在身旁，她也不会为了避免尴尬说一句假话来搪塞他，用以否定自己的心思。

“真有意思，什么叫不知道...你自己怎么想的还不知道？”

青娥只是略微害羞地红着脸，低头卷着衣角一言不发。

“说吧，这儿又没外人，说几句话不至于比让你亲我更为难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青娥抬头幽怨地瞅了程不器一眼，又继续低着头。

程不器不想干躺着无聊到底，索性坐起身子，将周围一些开的正好的菊花扯了一些，一边编着花环一边笑着。

“行行行，你青娥大姐姐仗着美丽无双，又有皇后姐姐撑腰，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正常，只是别眼光太高，免得以后成了老闺女都嫁不出去。”

青娥听着程不器不着调的话，竟毫无怒意，只是微微笑道：

“要是这样倒还好了，可以永远陪着皇后娘娘，我宁愿嫁不出去。”

“你就没别的家人了？怎么整天想着当老黄花闺女，也要陪着我那皇后姐姐？”

“我十岁那年家里遭了灾，只剩下我与兄长逃难出来，在金陵城外又遭遇了乱匪，与兄长失散了，流落进金陵城，就是皇后娘娘收留了我，将我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

“皇后娘娘是世间最善良的人，她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好好陪着她、守着她，什么嫁人生子，这与我这辈子都无关！”

程不器明白青娥这种报恩的心思，因为柳茹玉府中的巧月，与她是一样的遭遇，他更加注意的是青娥提到的幼年逃难遭遇匪患一事。

算来是十多年前，江南闹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匪患，主要就是原楚国旧将等聚众造反，从柳茹玉幼时回乡祭祖遭遇乱军被祝亦瑶所救，到青娥提及的十四五年前还未彻底平定的匪患，其实都是一回事。

程不器还注意到了青娥提到的与兄长失散一事，一时陷入了沉思，若是她口中那兄长还在世的话，倒是可以顺带留意一下，也许就能帮着这对兄妹重逢。

只是还没有把握的事，程不器不会提前说出来，他会给人送惊喜，但不会让人长久期待，最后却等来失望，因此这件事没有确定希望时，他不会早早地跟青娥讲。

程不器虽然心思不坏，但说话还是喜欢故意撩拨青娥，装出一副坏笑的样子道：

“但你也看出来了，我那位皇后姐姐，可是十分瞧得上我，她肯定要将你许给我当小娘子的，你又怎么拒绝，还敢抗当朝皇后娘娘的旨意吗？”

“我......”

听程不器毫不避讳地说出此事，青娥刚刚平淡下来的脸色又浮现一抹羞色，紧张地开始卷起了衣角。

“那你...那你不...不也是不愿要我嘛，你去跟皇后娘娘说，她那么看重你，肯定不会逼迫你的。”

“而且...而且你明明有了柳夫人这么好的一位姐姐，何必...何必再来招惹我......”

程不器手中的菊花编织的花环完毕，径直就戴在了青娥的头上。

淡黄花环，菊香幽幽，点缀娇羞美人面，恰如冬日暖阳心。

青娥不会说违心的话，此时被程不器送上的花环套在头上，其实也套住了她的心思。

“你是不是确定不愿意，确定讨厌我，要是这样的话，我就硬着头皮去拒命，就是皇后姐姐要罚，就让她罚我一人好了，决不牵连你。”

程不器的话语气平淡，也没有嬉笑玩弄的意味，青娥听得出他是认真的。

“我...我没有说不愿意，也从没说过讨厌你的话，但我不能离开皇后娘娘，她这辈子最善良，但也是最命苦的。”

“若是连我都离开了她，那这深宫高墙、幽闭皇宫内，就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说句家乡话的亲近人都没有，你不知道有多可怜。”

青娥的话，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程不器也总算明了。

看着身边头顶花环的娇美大姐姐，程不器发乎于情地伸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拥抱着。

“我也说实话吧，你蛮有趣的，与世间许多姑娘也不相同，我不敢说喜欢，也不敢说不喜欢，但我会让所有人都快乐满意，包括你与皇后姐姐，尤其是我家玉夫人。”

青娥这次没有抗拒程不器的拥抱，只是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与雄伟的男子气概，沉默不语。

“我有些搞不懂，尤其是柳夫人，听皇后娘娘提起过你们俩的事，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你重归长安，可以找机会再迎娶她，为何她还有意要撮合我俩，难道她不心酸吃醋吗？”

青娥想不通，沉默过后还是开口询问。

程不器舒展双臂放开青娥，笑道：

“这才是我与众不同的玉夫人，与那些凡俗女子相区别的原因，她与我心意互通，都是想着为对方好，所以她总是念叨着要我多娶些夫人，这样有更多的人陪着我、照顾我，这种奇怪的想法也只有她想得出来，你说有趣不有趣。”

“所以你当着柳夫人的面，故意与我亲近，就是想让她看着开心。”

“也不全是吧，毕竟青娥姐姐这般冷艳高贵的美貌佳人，我看了还是有些心动的。”

青娥假意白了程不器一眼。

“你少来胡说八道，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