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出手吗？”

程不器看着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疑问的李婉秋，觉得这问题多少有些幼稚，都懒得回答。

李元霞避免自己徒儿尴尬，帮着解释道：

“他毕竟身份不同，参与进来被皇帝的人抓住把柄不好脱身。”

李元霞虽然嘴上帮着程不器解释，心中还是有不少疑问。

“你怎么确定他们三人不是关在狼卫密牢或是铁鹰卫的牢狱，就一定是刑部大牢？”

程不器表情平淡地解释道：

“正所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刑部大牢只是关押寻常犯人，其守卫等级肯定比不上狼卫或者铁鹰卫的牢狱，但常人都这样想，皇帝的手下这些精明之人肯定会自作聪明反着来。”

“而且我早就派人跟踪打听过，三人确实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刚刚还亲自从刑部府衙门前经过，亲自探查感知了一番，有不少强者气息隐匿在内部，铁定跑不了！”

三人只是几个起落，就来到了刑部府衙周围一处高楼，程不器双臂抱着长剑一副无所谓的神态，示意两人可以动手了。

李元霞将面纱蒙上脸，正欲飞身而下，忽然止住身形回头看着程不器道：

“如果...如果我刚才的回答，是心里有过他，你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决定？”

程不器毫不遮掩，坦然道：

“不错，若是你心里真的想着别的男人，那我威王府再无你们半分立足之地，这关靖我更不会出手相救！”

李元霞不敢说程不器决绝无情，只是庆幸自己没有说错话，而且越发觉得这个看样貌俊俏地不像话，有点人畜无害样子的程家小弟弟，实则行事极端且无情。

这两天程不器对李婉秋没有过热情，甚至都没几分好脸色，李元霞自然知晓原因，因为他十分介意李婉秋心中有过曹无彰。

这种事不过是寻常至极，他都如此在意，好似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一般，性格有些过于极端。

程不器看着李元霞领着李婉秋强闯刑部府衙，短暂的交手之后，立刻引来了不少伏兵。

两人全力拼杀一阵，最后佯装败逃，引开了不少追兵。

这一切程不器都看在眼里，在伏击的人群中只有两个身手不错的高手，看样子应该是初进九品境界，程不器心中暗想是狼卫四大金刚之二无疑。

就在李元霞二人佯装败逃引开一部分追兵时，五道身影唰地一声出现在程不器身边。

程不器原地踱了两步，确定计划没有纰漏，回头对着一身夜行装的老七与老十三道。

“出手干净利落些，尽量打的对方怕，实在不可为就速退，不能让人当场抓住明显的破绽与把柄！”

老七与老十三点头应允，随即飞身而下。

这一次刑部府衙内才算是郑重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老七与老十三全力出手所展现的战力，也远非李元霞带着李婉秋所能比拟的。

片刻间喊杀声响成一片......

李元霞带着李婉秋佯装败逃了一阵，发现身后追兵逐渐慢了下来，心中有些犹疑不决，不知道这一出调虎离山计有没有效果，也想回去仔细看看。

只是想到程不器的告诫，考虑到他的算计比之自己实则要高明许多，也就只是继续引着不多的追兵逃了半个时辰。

等到李元霞二人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悄悄回到威王府时，程不器已经坐在院中，就着月光自行小酌。

“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李元霞有些紧张不安，以为程不器的计划失败了。

“人都救完了，还待在外面做什么？等着别人来抓？”

“什么，救出来了？”

惊呼声是李婉秋发出的，李元霞明白要时刻考虑程不器的内心想法，知道不能表现的对关靖过分关心。

“你...你是如何谋划的？为何...为何你救三人的感觉，如此轻松？”

程不器伸了个懒腰，将双脚搭在石桌上，身子后仰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副放松的神态。

“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们太笨，力量太弱而已。”

程不器赤裸裸的嘲讽让李婉秋心中有些不满，但李元霞知道他这种说法并非自我吹捧，给了自己徒弟一个眼神。

“算了算了，给你们讲讲吧，免得夜里思来想去睡不着，哼哼唧唧直念叨为夫！”

能说出这种话，李元霞自然猜得出程不器的心情极好，也就信了他真的救出了关靖三人。

“一开始我就做好了救人的准备工作，利用王府的暗探打听了三人关押在刑部大牢。”

“今日决定动手之前，我领着玉夫人外出约会，顺路从刑部府衙门前经过，感知了一下其戒备的情形，比之往常反而还要疏松，但内有强者气息隐匿，这是典型的外松内紧，进一步确定了三人确实在刑部大牢！”

“你们两人出手，目的是惊动内部隐匿、伏击的高手，同时大致试探一下守卫大牢的军士实力，你们佯装败逃，则是调虎离山之计！”

李婉秋听了程不器的解说，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功劳，忍不住问道：

“我们真的调走了伏击的高手？”

程不器摇摇头。

“非也非也，皇帝手下可不是傻子，单单一出调虎离山糊弄不了他们，所以我后续让七叔与十三叔二人出手，用大功力强闯府衙牢狱，这才彻底惊动并引出了以段成天为首的狼卫高手，其中还有上次没受伤的温不识等人。”

“虽然面对如此多的高手，七叔与十三叔救人没有可能，但大闹一场吸引所有人注意力还是绰绰有余，在两人引起伏击高手的注意力之后，使出了第二重的调虎离山之计！”

“伏击的一众高手被调开，最后就是九叔领着枪尉甲与枪尉乙闯进刑部大牢，轻轻松松将人带了出来，这会儿已经在城外某处藏起来了！”

程不器讲述的语气平平淡淡，在他口中好似轻松平常，但李元霞却知道远非如此简单。

且不说这需要何等心机谋划，单单依靠与柳茹玉外出约会之名，在刑部府衙门前走一遭就能探出真假，需要的洞察力都非同一般。

但程不器也知晓此次能够如此顺利的根本原因，在于白日在西北城区对段成天的心理打压起到了作用，用强硬手段的威慑让这位段副使内心有了一丝动摇，在今日劫狱时就很好的展现了出来。

依照段成天往日的性情，必然是果断出手，以他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计划断然没有这么顺利。

要是段成天全力出手，领着伏击的四大金刚之二，同时加上皇帝从宫内派来的温不识等几名高手，后续老九三人出手也还有些难度。

今日劫狱之时，段成天一眼就认出了老十三与老七的身手，虽然拿不出证据证明二人身份，但这种高手的直觉可以用来帮他点明攻击的重点，以及事后追查的方向。

但当时的段成天很明显有些犹豫，出手之后也一改往日犀利作风，招式拖沓甚至对手下人有些掣肘，而在老十三与老七脱身离去之时，也没有静心思考是否还会有第三拨人突袭，便直接指挥手下全力追击。

对于老七与老十三的身手，真的想走自然没几个人能留下，段成天没有意外地追了个寂寞。

不过让段成天意外的是，返回牢中时关押的三名罪犯并没有逃跑，只是都被套上了头套，有断腕伤势在身的一人手腕竟血淋淋一副惨相，守卫却全部被打昏过去。

段成天想到了程不器前日当众处决曹无彰的残忍手段，想过了早间被他率领家将围杀的情形，无不让他胆战心惊，自己若是真的拼了命替皇帝对付这位威王世子，决计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而程不器也不需要在一开始就让段成天这等人物臣服，只是需要他们心中多一分犹疑，替皇帝卖命时多思考一分就够了。

“这会儿你们可明白了此计划的前因后果？”

李元霞仔细思考了一阵，一时觉得以自己的脑子，想要彻底转过弯儿来还不算容易，也就不在此刻过于纠结，只是好奇地追问道：

“刚刚你说一开始就做好了救人的准备，难道你本身就是要救人的？”

程不器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我的本意，是根本不会顾及这三人的生死，虽然说成功救出来，以后降服他们，威王府能多三个高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算不得十分重要。”

“我之所以早就开始计划，不过是我天性如此，做事之前都要想好万全之策！”

“比如北境时领兵打仗，我决定从左手边走大道突击，也会同时做好准备，时刻换路走右手边小道奇袭！”

“我确实一开始就计划了如何救人，但只是一种以备不时之需的预演，没有足够的理由支撑时，断然不会下这个救人的决定！”

李元霞默然半晌，缓缓开口道：

“那你...能说说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救这三人吗？”

程不器摇摇头不予解释，而他不愿说的话，李元霞自然也是不敢强行追问他，只是自己暗下思考。